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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豌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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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去,别让我看到他们!我鲁森尧倒了十八辈子霉,讨个老婆还带着三个讨债鬼!把他们带走!带走!&rdquo &ldquo是!是!&rdquo玉兰连声答着,从地上爬起来,抱起小的,又扶起大的,再拖起豌豆花,&ldquo我们到后面去!我们到后面去!&rdquo &ldquo让他们在后院里跪着!不许吃晚饭!&rdquo鲁森尧再吼,&ldquo你!玉兰!&rdquo 玉兰慌忙站住。

     &ldquo你给我好好弄顿晚饭,到对面去买两瓶酒来!不要把你的私房钱藏在床底下!这几个小鬼,今天饶了你们,明天不给我乖乖的,我剥了你们的皮!&rdquo 玉兰慌慌张张地带着三个孩子,到屋子后面去了。

     鲁家的房子,前面是店面,后面有两间小小的卧房,一间搭出来的厨房和厕所。

    玉兰早已把一间卧房收拾好,放了张上下铺给豌豆花姐妹睡,又放了张小床给光宗睡,室内就再无空隙了。

    但是,这第一天的见面后,玉兰硬是不敢让孩子回房间,而把他们三个都关在厨房外的小水泥院子里。

    她只悄悄地对豌豆花说了句: &ldquo带着弟弟妹妹,让他们别哭。

    我去做晚饭,等他吃饱了,喝醉了睡了,就没事了。

    豌豆花,啊?&rdquo她祈求似的看着豌豆花。

     豌豆花含泪点点头。

     于是,他们姐弟三个被关在小院里。

    那是冬天,寒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说不出有多冷。

    豌豆花找了个背风的屋檐下,坐在地上,她左边挽着光宗,右边挽着光美,把他们两个都紧揽在怀里,让自己的体温来温热弟妹们的身子。

    玉兰抽空跑出来过一次,拿了条破旧的棉被,把他们三个都盖住,对豌豆花匆匆叮咛: &ldquo别让他们睡着,在这风口里,睡着了一定生病!&rdquo 可是,光美已经抽抽噎噎地快睡着了。

     于是,豌豆花只得摇着光美,低低地说: &ldquo别睡,光美,姐姐讲故事给你们听。

    &rdquo &ldquo讲王子杀魔鬼的故事。

    &rdquo光宗说。

     &ldquo好的,讲王子杀魔鬼的故事。

    &rdquo豌豆花应着,心里可一点谱都没有,爸爸说过三只小熊的故事,说过小红帽的故事,说过狼外婆的故事,说过司马光砸水缸救小朋友的故事&hellip&hellip就没说过什么王子杀魔鬼的故事,只有王子救公主的故事,什么睡美人,什么白雪公主之类的。

    但是,她必须诌一个王子杀魔鬼的故事。

    于是,她说:&ldquo从前,有一个王子,名字叫杨光宗,他有个妹妹,名字叫杨光美&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他还有个姐姐,名字叫豌豆花。

    &rdquo光宗聪明地接了一句。

     &ldquo是的,他还有个姐姐,名字叫豌豆花&hellip&hellip&rdquo她应着,不知怎地,喉咙里就哽塞起来了,鼻子里也酸酸的。

    一阵风过,小院外的一棵大树,飘下好多落叶来,落了光美满身满头,她细心地摘掉妹妹头发上的落叶,冷得打寒战,光美的鼻尖都冻红了。

    她把弟妹们更搂紧了一点,用棉被紧裹着,仍然冷得脚趾都发麻了。

    &ldquo那个王子很勇敢,可是,他有天迷了路,找不到家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是,&rdquo光宗说,&ldquo是他爸爸被大石头压死了。

    &rdquo 豌豆花的故事说不下去了。

    她拥着光宗的头,泪珠滴在光宗的黑发上。

     那天&mdash&mdash一直到黑夜,他们这三个小姐弟就这样蜷缩在鲁家的后院里吹冷风。

    前面屋里,不住传来鲁森尧那大嗓门地呼来喝去声,敲打碗盘声,骂人骂神骂命运骂玉兰的声音。

    最后,他幵始唱起怪腔怪调的歌来,这种歌是豌豆花从没有听过的。

    她在以后,才知道那种歌名叫&ldquo平剧&rdquo,鲁森尧唱的是《秦琼卖马》。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前面屋里终于安静了。

     玉兰匆匆地跑出来,把冻僵了的三姐弟弄回屋里,先在厨房中喂饱了他们。

    豌豆花帮着玉兰喂妹妹,光美只是摇头晃脑地打瞌睡,一点胃口都没有。

    玉兰焦灼地摸她的额,怕她生病。

    然后,给他们洗干净了手脸,把他们送到床上去睡。

     光宗和光美都睡了之后,豌豆花仍然没有睡,因为玉兰发现她的膝盖和手心都受了伤,血液凝固在那儿。

    她把豌豆花单独留在厨房里,弄好了两个小的,她折回到厨房里来,用药棉细心地洗涤着豌豆花的伤口,孩子咬牙忍耐着,一声都不哼。

    凝固的血迹才拭去,伤口又裂开,新的血又渗出来,玉兰很快地用红药水倒在那伤口上。

    豌豆花的背脊挺了挺,从嘴里轻轻地吸口气。

    玉兰看了她一眼,不自禁地把她紧揽在怀中,眼眶湿了起来。

    豌豆花也紧偎着玉兰,她轻声地、不解地问: &ldquo妈妈,我们一定要跟那个人一起住吗?&rdquo &ldquo是的。

    &rdquo &ldquo为什么呢?&rdquo 玉兰咬咬嘴唇,想了想。

     &ldquo命吧!&rdquo她说,&ldquo这就是命!&rdquo 豌豆花不懂什么叫&ldquo命&rdquo,但是,她后来一直记得这天的情形,记得自己走进鲁家,就是噩运的开始。

    那夜,小光美一直睡不好,一直从噩梦中惊醒,豌豆花只得坐在她床边,轻拍着她,学着玉兰低唱催眠曲: 婴仔婴婴困,一瞑大一寸, 婴仔婴婴惜,一瞑大一尺&hellip&hellip

5

豌豆花始终没叫过鲁森尧&ldquo爸爸&rdquo。

    非但她没叫,小光宗也不肯叫。

    只有幼小的光美,才偶尔叫两声&ldquo阿爸&rdquo。

    不过,鲁森尧似乎从没在乎过这三姐弟对自己的称谓。

    他看他们,就像看三只小野狗似的。

    闲来无事,就把他们抓过来骂一顿、打一顿,甚至用脚又踹又踢又踩又跺地蹂躏一顿,喊他们&ldquo小杂种&rdquo,命令他们做许多工作,包括擦鞋子、擦五金、擦桌子、擦柜台,甚至洗厕所&hellip&hellip当然,这些工作大部分都是豌豆花在做,光宗和光美毕竟太小了。

     豌豆花从进鲁家门,就很少称呼鲁森尧,只有在逼不得已不能不称呼的时候,她会勉强喊他一声&ldquo阿伯&rdquo。

    背地里,光宗一直称他为&ldquo大坏人&rdquo。

    豌豆花也不在背后骂他。

    从父亲死后,豌豆花就随着年龄的增长,锻炼出一种令玉兰惊奇的忍耐力。

    她忍耐了许许多多别的孩子不能忍耐的痛楚,不论是精神上的或肉体上的。

     鲁森尧娶玉兰,正像他自己嘴中毫不掩饰的话一样: &ldquo你以为我看上你哪一点?又不是天仙美女,又带着三个拖油瓶!我不过是看上你那笔抚恤金!而且,哈哈哈!&rdquo他猥亵地笑着,即使在豌豆花面前,也不避讳,就伸手到玉兰衣领里去,握着她的乳房死命一捏,&ldquo还有这个!我要个女人!你倒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rdquo 对豌豆花而言,挨打挨骂都是其次,最难堪的就是这种场面。

    她还太小,小得不懂男女间的事。

    每当鲁森尧对玉兰毛手毛脚时,她总不知道他是不是在&ldquo欺侮她&rdquo。

    玉兰躲避着,脸上的表情老是那样痛苦,因此,豌豆花也跟着痛苦。

    再有,就是鲁森尧醉酒以后的发酒疯。

    鲁森尧酗酒成性,醉到十成的时候就呼呼大睡,醉到七八成的时候,他就成了个完完全全的魔鬼。

     春季里的某一天,他从下午五点多钟就开始喝酒,七点多已经半醉,玉兰看他的样子就知道生意不能做了,早早地就关了店门。

    八点多钟玉兰把两个小的都洗干净送上床,嘱咐豌豆花在卧室里哄着他们别出来。

    可是,鲁森尧的大吼大叫声隔着薄薄的板壁传了过来,尖锐地刺进豌豆花的耳鼓: &ldquo玉兰小婊子!你给我滚过来!躲什么躲?我又不会吃了你!&rdquo嘶啦的一声,显然玉兰的衣服又被撕开了,那些日子,玉兰很少有一件没被撕破的衣服,弄得玉兰每天都在缝缝补补。

    &ldquo玉兰,又不是黄花闺女,你装什么蒜!过来!过&mdash&mdash来!&rdquo不知道鲁森尧有了什么举动,豌豆花听到玉兰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悲鸣,哀求地嚷着: &ldquo哎哟!你弄痛我!你饶了我吧!&rdquo &ldquo饶了你?我为什么要饶了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想念着你那个死鬼丈夫,他有多好?他比我壮吗?比我强吗?看着我!不许转开头去&hellip&hellip你&hellip&hellip他妈的贱货!&rdquo &ldquo啪&rdquo的一声,玉兰又挨耳光了。

    接着,是酒瓶&ldquo眶啷啷&rdquo被砸碎在柜台上,和玉兰一声凄厉的惨叫。

    豌豆花毛骨悚然。

    他要杀了妈妈了!豌豆花就曾亲眼目睹过鲁森尧用玻璃碎片威胁要割断玉兰的喉咙。

    再也忍不住,她从卧室中奔出去,嘴里恐惧地喊着: &ldquo妈妈!妈妈!&rdquo 一进店面,她就看到一幅令人心惊肉跳的场面。

    玉兰半裸着,一件衬衫从领口一直撕开到腰际,因而,她那丰满的胸部完全袒露。

    她跪在地上,左边乳房上插着一片玻璃碎片,血并不多,却已染红了破裂的衣衫。

    而鲁森尧还捏着打碎的半截酒瓶,扯着玉兰的长发,正准备要把那尖锐的半截酒瓶刺进玉兰另一边乳房里去。

    他嘴里暴戾地大嚷着: &ldquo你说!你还爱不爱你那个死鬼丈夫?你心里还有没有那个死鬼丈夫?你说!你说!&rdquo 玉兰哀号着,闪躲着那半截酒瓶,一绺头发几乎被连根拔下。

    但是,她就死也不说她不想或不爱杨腾的话。

    鲁森尧眼睛血红,满身酒气,他越骂越怒,终于拿着半截酒瓶就往玉兰身子里刺进去,就在那千钧一发的当儿,豌豆花扑奔过来,亡命地抱住了鲁森尧的腿,用力推过去。

    鲁森尧已经醉得七倒八歪,被这一推,站立不稳,就直摔到地上,而他手里那半截酒瓶,也跟着跌到地上,砸成了碎片。

     鲁森尧这下子怒火中烧,几乎要发狂了。

    他抓住豌豆花的头发,把她整个身子拎了起来,就往那些碎玻璃上揿下去。

     豌豆花只觉得大腿上一连尖锐的刺痛,无数玻璃碎片都刺进她那只穿着件薄布裤子的腿里,白裤子迅速地染红了。

    玉兰狂哭着扑过来,伸手去抢救她,嘴里哀号着: &ldquo豌豆花!叫你不要出来!叫你不要出来!&rdquo &ldquo啊哈!&rdquo鲁森尧怪叫连连,&ldquo你们母女倒是一条心啊!好!玉兰小婊子,你心痛她,我就来修理她!她是你那死鬼丈夫的心肝宝贝吧!&rdquo说着,他打开五金店的抽屉,找出一捆粗麻绳,把那受了伤、还流着血的豌豆花双手双脚都反剪在身后,绑了个密密麻麻。

    玉兰伸着手,哭叫着喊: &ldquo不要伤了她!求你不要伤了她!求你!求你!求你!求你&hellip&hellip&rdquo她哭倒在地上,&ldquo不要绑她了!她在流血了!不要&hellip&hellip不要&hellip&hellip不要&hellip&hellip&rdquo她泣不成声。

     屋顶上有个铁钩,勾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的是一些农业用具,小铁锹、小钉锤之类的杂物。

    鲁森尧把竹篮拿了下来,把豌豆花背朝上、脸朝下地挂了上去。

    豌豆花的头开始发晕,血液倒流的结果,脸涨得通红,她咬紧牙关,不叫,不哭,不讨饶。

     玉兰完全崩溃了。

     她跪着膝行到鲁森尧面前,双手拜神般合在胸前。

    然后,她开始昏乱地对他磕头,不住地磕头,额头撞在水泥地上,撞得咚咚响,撞得额头红肿起来。

     &ldquo说!&rdquo鲁森尧继续大叫着,&ldquo你还爱你那个死鬼丈夫吗?你还想那个死鬼丈夫吗?&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爱,不爱,不爱,不爱,不爱&hellip&hellip&rdquo玉兰一迭连声地吐出来,磕头如捣蒜,&ldquo不想,不想,不想,不想&hellip&hellip&rdquo &ldquo说!&rdquo鲁森尧得意地、胜利地叫着,&ldquo豌豆花的爸爸是王八蛋!说!说呀!说!&rdquo他一脚对那跪在地上的玉兰踢过去,&ldquo不说吗?不肯说吗?好!&rdquo他把豌豆花的身子用力一转,豌豆花悬在那儿车辘辘似的打起转来,绳子深陷进她的手腕和脚踝的肌肉里。

     &ldquo啊&hellip&hellip&rdquo玉兰悲鸣,终于撕裂般地嚷了起来,&ldquo他是王八蛋!他是王八蛋!他是王八蛋&hellip&hellip&rdquo 这是一连串&ldquo酷刑&rdquo的&ldquo开始&rdquo。

     从此,豌豆花是经常被吊在铁钩上了,经常被打得遍体鳞伤了。

    鲁森尧以虐待豌豆花来惩罚玉兰对杨腾的爱。

    玉兰已经怕了他了,怕得听到他的声音都会发抖。

    鲁森尧是北方人,虽然住在乌日这种地方,也不会说几句闽南语,于是,全家都不敢说闽南语。

    好在杨腾是外省人,玉兰早就熟悉了国语,事实上,豌豆花和她父亲,一直都是国语和闽南语混着说的。

     豌豆花虽然十天有九天带着伤,虽然要洗衣做事带弟弟妹妹,但是,她那种天生的高贵气质始终不变。

    她的皮肤永远白嫩,太阳晒过后就变红,红色褪了又转为白晳。

    她的眼睛永远黑白分明,眉清而目秀。

    这种&ldquo气质&rdquo使鲁森尧非常恼怒,他总在她身上看到杨腾的影子。

    不知为什么,他就恨杨腾恨得咬牙切齿,虽然他从未见过杨腾。

    他常拍打着桌子発子怪吼怪叫: &ldquo为什么我姓鲁的该这么倒霉!帮那个姓杨的死鬼养儿育女,是我前辈子欠了他的债吗?&rdquo 玉兰从不敢说,鲁森尧并没有出什么力来养豌豆花姐弟。

    嫁到鲁家后,玉兰的抚恤金陆续都拿出来用了。

    而小五金店原来生意并不好,但是,自从玉兰嫁进来,这两条街的乡民几乎都知道鲁森尧纵酒殴妻,又虐待几个孩子,由于同情,大家反而都来照顾这家店了。

    乌日乡是淳朴的,大家都有中国人&ldquo明哲保身&rdquo的哲学,不敢去干涉别人的家务事,但也不忍看着玉兰母子四个衣食不周,所以,小店的生意反而兴旺起来了,尤其是当玉兰在店里照顾的时候。

    鲁森尧眼见小店站住了脚,他也落得轻松,逐渐地,看店卖东西都成了玉兰的事,他整天就东晃西晃,酗酒买醉,随时发作一下他那&ldquo惊天动地&rdquo的&ldquo丈夫气概&rdquo。

     这年夏天,对豌豆花来说,在无数的灾难中,倒也有件大大的&ldquo喜悦&rdquo。

     原来,豌豆花早已到了学龄了。

    乡公所来通知豌豆花要受义务教育的时候,曾被鲁森尧暴跳如雷地痛骂了出去。

    豌豆花虽小,在家里已变得很重要了,由于玉兰要看店,许多家务就落在豌豆花身上,她要煮饭、洗衣、清扫房间,还要帮着母亲卖东西。

    &ldquo讨债鬼&rdquo仿佛是来&ldquo还债&rdquo的。

    鲁森尧无意于让豌豆花每天耽误半天时间去念什么鬼书,而让家里的工作没人做。

     本来,乡下孩子念书不念书也没个准的。

    可是,这些年来,义务教育推行得非常彻底,连山区的山地里都建设起&ldquo国民小学&rdquo来了。

    而且,那个被鲁森尧赶出去的乡公所职员却较真了。

    他调查下来,孩子姓杨,鲁森尧并没有办收养手续,连&ldquo监护人&rdquo的资格都没有。

    于是,乡公所办了一纸公文给鲁森尧,通知他在法律上不得阻碍义务教育的推行。

    鲁森尧不认识几个字,可是,对于&ldquo衙门里&rdquo盖着官印的公文封却有种莫名的敬畏,他弄不懂法律,可是,他不想招惹&ldquo官府&rdquo。

     于是,豌豆花进了当地的&ldquo国民小学&rdquo。

     忽然间,豌豆花像是接触到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带着七彩光华的绚丽世界。

    她的心灵一下子就打开了,惊喜地发现了文字的奥秘、文字的美妙和文字的神奇。

    她生母遗留在她血液中的&ldquo智能&rdquo在一瞬间复苏,而&ldquo求知欲&rdquo就像大海般地把她淹没了。

     她开始疯狂地喜爱起书本来,小学里的老师从没见过比她更用功更进步神速的孩子,她以别的学童三倍的速度,&ldquo吞咽&rdquo着老师们给她的教育。

    她像一个无底的大口袋,把所有的文字都装进那口袋里,再飞快地咀嚼和吸收。

    这孩子使全校的老师都为之&ldquo着迷&rdquo,小学一年级,她是全校的第一名。

    有位老师说过,杨小亭&mdash&mdash在学校里,她总算有名有姓了,让这位老师了解了什么叫&ldquo冰雪聪明&rdquo&mdash&mdash那是个冰雪聪明的孩子!事实上,一年级的课上完以后,豌豆花已经有了三年级的功力,尤其是国文方面,她不只能造句,同时,也会写出简短的、动人的文章了。

     可是,豌豆花的&ldquo念书&rdquo是念得相当可怜的。

     她经常带着满身的伤痕来上课,这些伤痕常常令人不忍卒睹。

    有一次她整个小手都又青又紫又红又肿,半个月都无法握笔。

    另一次,她的手臂淤血得那么厉害,以至于两星期都不能上运动课。

    而最严重的一次,她请了三天假没上课,当她来上课时,她的一只手腕肿胀得变了形,校医立刻给她照X光,发现居然骨折了,她上了一个月石膏才痊愈。

    也由于这次骨折,他们检査了孩子全身,惊愕地发现她浑身伤痕累累,从鞭痕、刀伤、勒伤,到灼伤&hellip&hellip几乎都有。

    而且,有些伤口都已发炎了。

     学校里推派了一位女老师,姓朱,去做&ldquo家庭访问&rdquo。

    朱老师刚从师范学校毕业未久,涉世不深。

    到了鲁家,几句话一说,就被鲁森尧的一顿大吼大叫给吓了出来: &ldquo你们当老师的,教孩子念书就得了,至于管孩子,那是我的事!她在家里淘气闯祸,我不管她谁管她!你不在学校里教书,来我家干什么?难道你还想当我的老师不成!豌豆花姓她家的杨,吃我鲁家的饭,算她那小王八蛋走运!我姓鲁的已经够倒霉了,养了一大堆小王八蛋,你不让我管教他们,你就把那一大堆小王八蛋都接到你家去!你去养,你去管,你去教&hellip&hellip&rdquo 朱老师逃出了鲁家,始终没弄清楚&ldquo一大堆小王八蛋&rdquo指的是什么。

    但她发誓不再去鲁家,师范学校中教了她如何教孩子,却没教她如何教&ldquo家长&rdquo。

     朱老师的&ldquo拜访&rdquo,使豌豆花三天没上课。

    她又被倒吊在铁钩上,用皮带狠抽了一顿,抽得两条大腿上全是血痕。

    当她再到学校里来的时候,她以一副坚忍的、沉静的、让人看着都心痛的温柔,对朱老师、校长、训导主任等说: &ldquo不要再去我家了,我好喜欢好喜欢到学校里来念书,如果不能念书,我就糟糕了。

    我有的时候会做错事,挨打都是我自己惹来的!你们不要再去我家了,请老师&hellip&hellip再也不要去我家了!&rdquo 老师们面面相觑。

    私下调査,这孩子出身十分复杂,仿佛既不是鲁森尧的女儿,也不是李玉兰的女儿。

    户籍上,豌豆花的母亲填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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