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能和你谈谈吗?”
“我盼着你愿意和我谈。
”我说。
我们朝长沙发走去,通常情况下她会蜷缩在我身旁,屁股坐在双脚上。
但这一次,她确保自己在沙发另一头坐下时,我们之间有大量的空间。
如果说这周我学到了什么东西,那就是我讨厌空间。
空间真讨厌。
她看着我,挤出一丝笑,但笑得很不对劲,看上去更像是在试图不要对我施以同情。
“向我保证,在听我说完之前,你不会和我争论。
”她说,“我想和你成熟地谈一次。
”
“蕾克,你不能坐在那里说我不愿意听你把话说完。
当你一直在刻该死的南瓜时,我没法听你把话说完!”
“看到了?又来了。
别那样。
”她说。
我抓起身旁的枕头盖住脸,捂住一声呻吟。
她没法对付。
我把枕头拿下来,把胳膊肘支在上面,等待她的长篇大论。
“我在听。
”我说。
“我想你根本不理解我的意思。
你丝毫不知道我为什么心存疑虑,对不对?”
她说对了。
“那给我解释解释。
”我说。
她脱下外套,把它扔到沙发背上,让自己舒服下来。
我错了,她到这儿来不是要进行长篇大论的,我能从她说话的样子看出来。
她到这儿来是要进行一场严肃对话的,于是我决定认真地听她把话说完。
“我知道你爱我,威尔,之前我不该对你说那句话。
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
”
显然,这份表白不过是其他话的开场白,一些我不想听的话。
“但在听到沃恩对你说的那些话后,我开始从不同的角度看待我们的关系。
”她盘腿坐着,面对着我,“想想看。
我开始回想去年在诗喃会的那天晚上,我最终告诉了你我的感受。
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出现呢?如果我没有来找你并告诉你我有多爱你呢?那你绝不会给我读你写的诗。
你会接受那所高中的工作,我们也许甚至都不会在一起。
所以你明白我的疑虑是从哪里来的了,对吧?因为似乎你想不计后果,袖手旁观。
你没有为我去争取。
你只是准备让我走,而你也的确让我走了。
”
我的确让她走了,但不是因为她告诉自己的那些原因。
她知道的。
那她为什么现在怀疑?我尽量耐心地做出反应,但我心乱如麻。
我沮丧,我生气,我很高兴她在这里。
这令人筋疲力尽。
我讨厌吵架。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得不让你走,蕾克。
去年有比我们更重要的事正在发生。
你妈妈需要你,她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
我们对彼此的感觉会影响她在世的最后时光,你事后会因此痛恨自己。
这就是我放弃的唯一原因,你知道的。
”
她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不止那个,威尔。
过去几年,我们俩经历的苦痛比大多数人一辈子经历的还要多,想想这会对我们造成多大的影响。
当我们最终找到彼此时,我们的痛苦就是将我们联系在一起的方式。
接着,当我们发现不能在一起时,情况就更加糟糕了。
尤其是那时候,凯尔和考尔德已经成了最好的朋友,我们不得不一直有接触,这使得结束我们的感情变得更为艰难。
最重要的是,我妈妈患上了癌症,我将像你一样成为一名监护人。
这就是我们的交集,所有这些外在因素在起作用。
几乎就像是生活逼着我们在一起一样。
”
如她所愿,我没有打断她,而是让她继续,但我挫败至极,只想尖叫。
我不确定她到底想要讲什么,但在我看来,她似乎小题大做了。
“把所有那些外在因素移除一秒钟,”她说,“想象看看,如果情况是这样的——你父母健在,我妈妈还活着;凯尔和考尔德不是最好的朋友。
我们俩都不是肩负重任的监护人,我们没有义务帮助彼此。
你从来不是我的老师,所以我们从来不必去经受那几个月的感情折磨。
我们只是完全没有责任或人生经历捆绑在一起的一对年轻情侣。
现在,告诉我,如果所有那些都是我们的现实,那你爱我什么?你为什么想和我在一起?”
“荒谬。
”我嘟囔道,“那不是我们的现实,蕾克。
也许我们相爱有那些因素中的一些,那又有什么错?又有什么关系?爱就是爱。
”
她在沙发上飞快地朝我移过来,把我的双手握在掌心,看着我的眼睛。
“有关系,威尔。
有关系。
因为从现在起的五年或十年,我们的关系中将不再有那些外在因素,未来将只有你和我。
我最害怕的是,有一天你醒来会发现,你爱我的所有那些原因都不存在了。
凯尔和考尔德不再需要依靠我们,离开了我们。
我们的父母将会成为回忆。
我们都有能独自营生的事业。
如果这些是你爱我的原因,那除了你的良心,将没有什么能将你我拴在一起。
我了解你,你会在内心默默忍受,因为你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你会不忍伤我的心。
我不想你最终因我而懊悔终生。
”
她站起来穿外套。
我开始反抗,但我一张开嘴,她便打断了我。
“别,”她面容严肃地说,“在你反对前,最好先想想。
我不在乎你要几天、几周或几个月的时间。
在你能完全真实地对待我、排除我对你的感情来做决定前,我不想再听你讲话。
这是你应该为我做的,威尔。
你应该确保,我们要是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你不会在某一天突然后悔,这是你应该为我做的。
”
她走了出去,平静地关上了身后的门。
几个月?她刚才说她不在乎我考虑几个月?
她真的是这么说的。
她说了几个月。
我的天,她说的一切都有道理。
她虽然完全错了,但说得确实有道理。
我明白。
我明白了她为什么质疑一切。
我明白了她为什么现在怀疑我。
半个小时过去了,我才挪动了一下一块肌肉。
我彻底陷入了深思。
当我最终从神思恍惚中惊醒,我得出一个结论:外婆是对的。
蕾克需要我用行动来告诉她,我为什么爱她。
我决定从花瓶里寻找灵感。
我拆开一颗星读道:
生活本就艰辛。
人犯傻的时候则更艰辛。
——约翰·韦恩[5]
我叹了口气。
我想念茱莉亚的幽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