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我说得够清楚吗?
我正准备岔开话题,谈点海况或明天的天气,聊聊父亲每年此时总是承诺要驾船去E城,真不知道是否可行。
但是多亏他,他不肯就这么放过我。
“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
这次我望着海,用一种空茫又疲倦的声调说――这是我最后的掩饰、最后的伪装、最后的逃避,“知道,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一点也没误会。
我只是不太擅长说话。
不过你大可再也不跟我说话。
”
“等等。
我没有误解你的话吗?”
“没有。
”既然秘密已经脱口,我大可摆出从容不迫、略为恼怒的态度,就像被警察制服的重犯,向一个又一个警察,一遍又一遍地交代自己如何抢劫商店。
“在这里等我,我得上楼去拿些文件。
别走开。
”
我用信任的微笑看着他。
“你很清楚我不会走开。
”
如果这不算又一次的表白,那什么才算?
我边等边牵着我们的脚踏车走向战争纪念碑,这座纪念碑是为一战期间B城死于皮亚韦战役的年轻人所建。
意大利每座小城都有类似的纪念碑。
两辆小公交停在附近,让旅客下车――是一群上了点年纪的妇女,从邻村进城来购物。
小广场周围有几个老人,身穿单调、陈旧、暗淡的西装,坐在摇摇欲坠、干草编织椅背的小椅子或公园板凳上。
我怀疑这里有多少人还记得葬身皮亚韦河的年轻人,年过八十的人才可能见过这些战士,少说也要年近百岁才可能比当时上战场的年轻人年长,年届一百,无疑早学会了克服失落和忧伤的方法――或者这些感情总要纠缠下去,至死方休?年届一百,兄弟姐妹忘了,儿子忘了,爱人忘了,没人记得任何事。
连身心交瘁的人也忘了要记住。
父母早已故去。
还有谁会记得吗?
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的子孙会知道我今天在这座小广场上说的话吗?会有任何人知道吗?或者这段对话将消失得无影无踪――某种程度上我确实希望如此。
他们会知道,小广场上的这一天,正是他们命运的关键转折点吗?这个念头让我忍俊不禁,让我得以保持必要的距离来面对这一天剩余的时光。
三四十年后,我将回到这里,回想起我永志不忘的这段对话,也有可能有一天我会想忘掉。
我将与我的妻儿来到这儿,叫他们看这片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