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诗唱和,俨然当年复社盛况,岂不胜似在这荒郊野寺,冷冷清清?”正是冯溥的声音。
“冯大人口中的当年盛况,说得可是崇祯十二年,大人中举时的盛况?”傅山的话语中暗含讥诮。
听到这里,傅眉的一颗心,暗暗悬了起来。
“哈哈!往事已如过眼云烟,天下兴废之事,我们身处其中,又怎能辩得明白……君臣如父子,便是为父母守制,也不过三年而已,若你我的先辈都为父母守制终生,只怕你我便没有机缘来此人间了!”冯溥语气轻松,不以为忤。
“老朽病极待死之人,受不得繁华热闹的聒噪,还是这清冷古寺,与此身此命的心境更相宜些。
”傅山并不辩驳,只是婉拒。
那边魏象枢的山西口音响起,却是拿出了家藏书画,请傅山品鉴题跋。
话题偏离了国事,又听到了熟悉的乡音,傅山的兴致便上来了。
三个人谈书论画,气氛渐渐融洽起来,傅眉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暗暗长出了一口气。
自冯、魏两人过访之后,这圆觉寺便更是门庭若市,慕名而来的有满汉王公,有九卿高官,有贤士名流,也有市井细民。
傅山斜倚在榻上,冷眼看着川流不息的客人进进出出,口中淡然支应着。
遇有求诗求字无法推脱的,傅山便挥毫写下那首《病极待死》:“生既须笃挚,死亦要精神。
性种带至明,阴阳随屈伸。
誓以此愿力,而不坏此身……”这首诗,每一次都清楚明白的告诉世人,对于博学宏词的考试,傅山愿意以死相拒。
看着庭前熙来攘往的人流,看着那些辫子、顶子和翎子,傅山恍惚间像是又回到了顺治二年十月一日的三忠祠,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情境。
当年的恩师袁继咸是囚在八旗兵卒的刀剑之中,如今的自己是囚在士林名流的人情之中。
当年他们对袁继咸是威逼在前,屠刀在后,如今则换做了怀柔笼络,先是有司逼迫上路,后有《明史》相诱。
举世滔滔,守节者寥寥。
多少人也曾是束发右衽的明臣……幕落幕起的转瞬间,又再度粉墨登场,换了衣冠,换了朝珠与顶子,便如同去搬演另一出戏一样寻常,轻易改换了台词与身份,全然看不出一丝不舍与不忍。
而那些自命文章锦绣,诗书满腹的士子,被功名利禄晃瞎了眼睛,浑然忘了科场案、奏销案、哭庙案、明史案、黄培诗案中的摧折与屠戮,至于更远一些,那些屠城的血色,只怕已经被他们用岁月晕染成了一片姹紫嫣红的繁华美景。
傅山知道,这些来去匆匆,走马灯一样的冠盖与车马,并没有几人在意气节和操守。
自己就像是庙里的一尊金身,那些人仰瞻过,酬酢过,讨得一字一诗,便可以心安理得地认为自己敬重了气节,也便沾染了气节……
念及此,傅山不由得黯然低吟:“满洲衣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