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绿毯,仰在碧空下,清风里,任人驻足。
一座太行,隔开了东西,也仿佛隔断了褚仁的前生今世。
那一边,是旧朝代的忠臣烈士,誓不臣清,舍身赴义,屡起屡蹶,怀抱明月,不畏清风;这一边,是新朝代的宗室勋贵,赫赫扬扬,东征西讨,正欲打造一个全新的大清盛世。
夹在中间的褚仁,心头一片混沌,不知道怎样去面对那茫茫未知的朱门深院。
但,戏还是要演下去的,硬着头皮也要上场,锣鼓已经敲响,大幕已经拉开,戏没有演完之前,总归是没有办法下台的。
刚一出娘子关,齐克新的人马便赶了上来。
远远的,一匹白马,一袭紫袍,风一样卷了过来。
古尔察忙下车见礼。
齐克新也跳下马来,和古尔察寒暄着。
听着二人的说话,褚仁心中一惊,霎时,便急出了满头的汗。
他们说的话,褚仁一句也听不明白!
那是满语,褚仁虽然听不懂,但知道那是满语。
很小很小的时候,似乎外公教过几句日常礼节的话,记得有次过年,这半生不熟的满语还为自己换来过压岁钱……但,那是太久远的事情了,仿佛已经是前生,此时无论如何回忆,依然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身旁的那两个人还在说着,褚仁努力地捕捉着每一个熟悉的音节,但是终究无法把它们串联成完整的意思,心里一急,眼中便充满了雾气。
终于,那两个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人注意到褚仁了。
齐克新将上半身探入车内,用手背轻触了一下褚仁的额头,神情惶急,又说了一连串满语。
褚仁嘴一撇,声音带着哭腔:“我……我听不懂满语了……”
“怎么会?”齐克新换做了汉语。
“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办?”褚仁呜咽。
“别急,别急!不要紧的。
还有哪里不舒服?怎么这么多汗?头疼吗?”齐克新一叠声地问道。
褚仁摇摇头,“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
“没关系,我们以后在你面前,用汉话就是。
你别急,慢慢想,想不起来阿玛慢慢教你。
”齐克新安慰着。
“怎么会记得汉语,不记得满语了呢?”。
古尔察也弯下腰,在车帷开处露出了半张脸。
“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昏迷了很久,眼睛睁不开,也不会说话,但是能听到别人说话的声音,后来醒来,自然而然地就能用汉语说话了……”
齐克新坐到车内,揽住褚仁的腰,柔声说道:“别急,我们敏儿很聪明的,回去慢慢学,很快就学会了。
”而后转头对古尔察吩咐道,“走吧,我在车里陪他。
”
古尔察弯腰躬身,答了一声“嗻”。
说完便跨上马,双腿一夹马腹,直跑到队伍最前去了。
车,又辚辚前行,这一路,已是平原坦途,再无颠簸了。
齐克新紧紧揽住褚仁的腰,让褚仁靠在自己肩上,似乎生怕一松手,便会再度失去这个儿子似的。
“这一路过来,可劳累吗?”
“不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