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也写歪了。
“你不用哄我,第一次写,我知道不好,多练练,一定会好的!”褚仁说着,俯身去拣那笔,像是神助一般,竟没有摸索,只一下,便抓住了笔杆。
转眼间,春去秋来,又是一年。
顺治三年过去了,顺治四年到来了。
苟延残喘的南明,虽是毫无起色,但也未见有太多衰败之相,遗民们的一腔热血,依然沸腾着,在一连串希望……破灭;破灭……希望的轮回中,殷殷盼着,有朝一日,可以天地翻覆,乾坤变改。
神州数点燎原星火中,大同总兵姜瓖起义算是一处绝大的火头了。
姜瓖在大同高举义旗,割辫为志,尊南明永历为正朔,数日间便占据了大同附近的十一座城池。
多尔衮派和硕英亲王阿济格,端重亲王博洛、承泽亲王硕塞、多罗亲王满达海赴晋省平叛。
一时间,晋北陷入战火之中,晋南也有几处小股义军磨刀霍霍,准备遥相呼应。
那姜瓖本是大明总兵,李闯来时,投了大顺,清军攻来,又降了清,换了三个朝代,始终镇守大同。
因为和八王阿济格时有龃龉,再加上明的遗民们一波接一波的游说,最终还是反了,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重新做回了明臣……但是白布染了皂,哪那么容易洗干净?生命中的污点,纵使倾尽鲜血化而为碧也无法掩盖的。
傅山此时却一反常态,不再出门四处走动,并且严令傅眉、褚仁待在家中不得出门,连入城采买的琐事,他都一个人包了下来。
褚仁的药还在吃着,但眼睛毫无起色。
字倒是越写越好了,好到连傅山都觉得惊讶。
但褚仁毕竟没有正经学过草书,写来写去,只是那副李梦阳的《巳丑八月京口逢五岳山人》而已。
“仁儿!看我得了个什么好东西。
”傅眉挑帘而入,脸上都是喜色。
虽说傅眉的话中带了个“看”字,但褚仁却丝毫不以为忤,只笑笑说道:“拿来。
”说罢平伸出左掌。
像是心有灵犀,知道傅眉得的这个好东西,体量不大。
傅眉把攥在手中的那物事轻轻放在褚仁掌心,褚仁用右手去摸,油润而光滑的,还略略带着傅眉的体温,像是一方小小的章料。
“这是什么?章料吗?”褚仁笑道。
“是块上好的田黄,就是小了点儿,白叔叔给的。
”傅眉的语气喜滋滋的。
这段时间,父子叔侄三人都不怎么出门,但家里的人却是川流不息的没断过,僧道俗都有,褚仁看不见,也不关心,更从不出去见客。
只有傅眉来来去去,口中叔叔,伯伯的叫着,这倒是让褚仁想到了一句现代戏的唱词“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
想来,他们要干的大事,应该和那戏里的故事差不多吧?四百年的历史,像个唱片,一圈转下来,又回到原点,人变了,朝代变了,事却是如此相似。
“我刻个章子送你。
”傅眉说道。
“不用了,你既然喜欢,就给自己刻吧,我眼睛看不见,用不到这个。
”
“你的字写得这么好,又不落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