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仁咬紧了嘴唇,一滴泪,自眼中滑落了下来。
“不会的!爹爹……不会的!要不要请郭真人过来看看?他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傅眉的声音中带了哽咽。
“他现在在南边,联络南明和大顺的余部,近期恐怕都不会北上……”
“那我师父呢!我师父或许有办法!”
“他现在在大同,也无法分身……你知道的。
”
傅眉沉默了片刻,一开口,便是一字一顿:“若仁儿一辈子不能复明,我便一辈子不娶,做他的眼睛!护着他一生一世!”
墙的那边,是久久的沉默。
听着那边的脚步声,似是出了门,向这院走来,褚仁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跌跌撞撞地走回屋内,坐在床上。
“你醒了?”是傅眉的声音。
“嗯!”
“今天觉得怎样?”傅眉的话音中带着淡淡的鼻音。
“好多了,似乎眼前比昨天更亮堂了。
”褚仁借着这句话,又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真的?!”傅眉又惊又喜。
“是呀,我想写字,能帮我找点儿大些的纸吗?”
“要多大的?”
“市面上能买到的纸,最大尺幅有多大?”
“常见的,也就是六尺左右吧?家里就有。
”
“嗯!那就要这种。
”褚仁点头。
六尺的纸,铺在条案上,刚好顶天立地。
那一大片明晃晃的白,在褚仁眼中分外清晰。
傅眉研好了墨,把笔塞到褚仁手中,又牵着褚仁的腕子,去濡那墨。
褚仁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便运笔如飞地写了起来,每一个字,都有巴掌大,在褚仁眼中,都是一个个小小的灰色影子。
脑中,是那副“李梦阳《巳丑八月京口逢五岳山人》诗轴”的一笔一划,那些相连的笔意,那些盘绕的萦带,那些盘龙舞虺的线条,那些一泻千里的奔放,那些恣肆圆转而又连绵狂放的横竖撇捺,已经深深刻印在心版上,无需启眸,也能一一重现。
“夜雨清池馆,晨光散石林。
一舟相过日,千里独来心。
树拥江声断,潮生山气阴。
异时怀旧意,应比未逢深。
”写罢,褚仁投笔于地,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沸腾了似的,只想纵声长啸,又想纵情豪饮。
果然……草书一物,是需要用整个身体、全部的精气去写的,要有将身体发肤都投入火中的那种决绝,才能煅造出最好的草书。
第一次,褚仁领略到了,书法天人合一的境界。
“怎样?写得好吗?”褚仁问。
“好……”傅眉答。
“别骗我?”褚仁侧头一笑。
“真的是好,就是有点歪了,是我纸没铺正。
”
“这种字体,如何?”褚仁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
“好看!像剑法,又像舞蹈,含着音韵在里面。
”
“比爹爹的还好?”
“是……”傅眉再也忍不住,任泪水滚滚落了下来,落在那六尺长的皮纸上,将墨色晕染得一片模糊。
纸上那字,有几处是极精彩的,但整体的间架和结构却十分乱,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