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慈善良呢?哪怕这人做过让全天下都又怕又厌的位子,受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但她知道他的心没有坏掉。
到了张家湾已是傍晚,两人上了一艘余德广早已准备好的小船。
艄公在水中一点,凌乱了河中皎皎明月,小船沿着运河顺流直下,朝着宁波码头而去。
虽是人工开凿的运河,河中却也有鱼。
船上每天都有新捞上来的鲜鱼,艄公在船头架起锅子,刚捕的鲜鱼处理洗净后就放在锅子上煎一煎,以葱姜佐味,顿时香气四溢。
又从舱中取来大米,用河水淘净煮好,萧慎就着煎鱼一次能吃两大碗白饭。
萧慎闲来无事拿了船上的钓具,坐在船头垂钓,身侧放一壶酒,过把“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的瘾。
偶尔能钓上来几条小鱼,虽不能吃只能放生,却也让他乐不可支。
宋秋荻对此评价道:“仿佛看到他七老八十时的样子。
”
不多日便到了宁波府。
宁波临海,是大晋朝主要对外贸易码头。
尽管近来水上闹倭寇,但同时海上护卫行业也发达起来,虽然海盗抢劫事件时有发生,却也没让贸易中断。
港口向来是热闹非凡又鱼龙混杂的地方。
岸上不断有人装货卸货,船夫们或裸着上身或着短衫,个个肌肉坚实身躯雄壮。
这些汉子们搬着货物,旁边还有管帐的人不断清点指挥,时不时叫着:“这个轻点搬”一派繁忙景象。
萧慎看着他们心中羡慕不已,想象着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
干完了活的水手们只消花得一文钱便可沽得一大壶黄酒,仰着脖子,咕噜咕噜一口灌下去,再长长呼出一口气,大叫一声:“痛快!”这便是码头水手船工的生活了。
萧慎也沽来一壶,却学不来水手那豪放的喝法,他小口啜饮着,那酒虽劣质比不得宫里面的琼浆玉液,但却让人想起那些汉子们爽朗的笑声,着实让他心生向往。
饮了酒,萧宋二人并未久留便在侯玉的人的护卫照顾下顺利登上出海去扶桑的大船。
萧慎这一生还从未真正在海上航行过,比之几天前在运河上是天壤之别。
他站在船头甲板上,咸咸的海风吹到脸上,蔚蓝晴朗的天空与大海在远处连成一线,时不时有海鸥掠过海面,又高高升起,向着太阳飞去。
萧慎突然想起前朝三宝太监郑和率舰队七下西洋的壮举,霎时间豪气干云,有种透过时空与古人惺惺相惜之感。
不过他没得意几天就遇上了风浪。
他是典型的北方人,从小生长在陆地上,一时间无法适应海上的颠簸。
又看其他人皆是一副无事的样子,照常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起初便强行忍耐。
直到终于受不了,胃里翻江倒海一般,恶心不止,只觉得两辈子受过那么多毒打酷刑都没有此时难受。
“你晕船?”宋秋荻看着他,讶然道。
萧慎觉得自己稍微动一动都难受的不行,也不敢点头回应,又不想表现出病弱的样子,强打起精神反问道:“你怎么没事?”
宋秋荻无奈的笑了,轻轻按压着他的太阳穴,想要缓解他的难受,一边按一边道:“这点风浪,这船上除了你谁都没事。
”又道:“你别忘了,妾身是渔家女,幼时生在船上,早已习惯行船出海。
”
萧慎无暇回答,缓缓闭上眼睛,感觉好受了一点。
又过了一阵,风浪比刚才更大了,他只感到整个人都随着浪头忽上忽下,最后再也装不下去直接吐了出来,之后就像一条死鱼一样瘫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