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把无意之推直接把连清掀翻在床侧,连清半个身子没支撑稳,头朝地直直摔下床。
他摔下去的这一侧恰好没有地毯,自由落体过程中倒霉地在床头柜棱角上狠狠磕了一遭才跌到又冷又硬的地板上。
床头柜棱角是三角锥形,锋利得多刺几次可以把人刺死。
连清的额头狠狠撞在上面,像被一把刀迎面劈来,鲜血瞬间顺着伤口如柱涌出。
太疼了,连清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捂着额头,一想到是连逸把他推下来的,就更疼了。
“咚”的一声巨响过后连逸才回过神,着急地爬起来看床下的连清。
连清刚撑起身子,佝偻脊背,一只胳膊耷拉在身体一侧,一只胳膊倚扶脑袋,用手背松垮地捂着额头。
他的额头上多了一个新鲜伤口,一道艳丽的血柱顺着脸流下来,像河流汇入海洋那样,流过颧骨和脸颊,在下巴处汇集,一滴一滴掉在地板上。
那只手背什么也挡不住,反而被血越浸越红。
连清忽然感觉眼睛有点不舒服,像是睡觉前喝的水争抢着要从眼睛里流出来,于是他用手背抹了一把,糊了一眼睛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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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4-0719:10:05更
,44.
连清的额头受过三次大伤。
第一次是二十年前,连正帆喝完酒用烟灰缸砸的;第二次是去年,一个病人家长认为他开的神经类药物没达到预期效果,某天在他门诊快结束时冲进诊室砸的;第三次是昨天晚上,连逸把他推下床,砸到床头柜棱角后又撞到地板。
这三次里,连清觉得第三次最疼。
他今天裹着一脑门纱布去上班,收获了一路不同科室同事同情的眼神他们以为连清回家路上又被医闹袭击了。
今天不是他的门诊,连清昏昏沉沉走到办公室,才发现忘带自己的电脑。
手机上另一位同事的消息不停在闪,催他把改稿传过去。
连清和几位同事最近投中一篇柳叶刀,他这个双母语者自然被安排去跟编辑联系改稿意见,他占着自己休息时间改了一周,正打算今天跟同事核对完明天发给编辑,可改好的内容全在自己笔记本里,就这么被迷迷糊糊的他忘记带来医院。
连清捂着额头,跟同事说明原委后“哐”地一声靠在硬邦邦的办公椅上,心想自己怎么越来越会耽误正事。
没等他靠一会儿同事那边就来回复了:小秦今天在医院,她电脑也是Mac,你用她电脑登你账号云同步一下给我发过来。
连清一拍脑门,怎么自己连这都没想到?他迅速给小秦发了条微信,发完后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肩颈和腰侧几处磕伤。
小秦是他们综一病房的一个实习生,刚来两个月,和这里的医生大多一个学校毕业,大家平日里乐意有事没事照顾一下师妹,于是她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
连清也挺喜欢她,理由很简单,她上个月给连清推荐了一部连逸几年前演过的小众文艺片,还兴致高昂地跟他卖起连逸的安利:“王导御用男主,虽然不出名但演过的电影没有一部是烂片,今年新拍的空中爱人要往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送,出了资源我网盘传给你。
”连清觉得她挺有意思,时不时就和她聊聊电影,然后顺理成章地听听像她这种年轻姑娘眼里的连逸是什么样子。
小秦很快提着她的电脑过来了,一进门就看到一脑门纱布的连清,惊讶地小跑过来,关切地问:“连医生?你脑门怎么了?还是医闹?”“不小心从床上摔到地上砸出来的,没什么大事。
”连清打开她的电脑,窸窸窣窣敲打键盘,登录自己的苹果账户,直接在文稿那栏找到上周改好的论文。
小秦在旁边看着他操作,问:“手机也能传吧?”连清正在用另一个应用勾勾画画,眼睛没离开屏幕,就这样回她:“要加几个标注,手机上不好操作。
”“哦。
”连清工作效率一向高得很,很快就把添过标注的改正版本发到另外两位同事的邮箱。
小秦看连清在邮件标题打下柳叶刀三个字时眼睛直冒金光,柳叶刀三个字就像镀了金一样往她眼里窜。
“我的妈!柳叶刀!柳叶刀!我见到活着的柳叶刀一作了!”连清觉得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有些可爱,故意问:“我厉害吧?”小秦立即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连医生真是咱综一病房的科研顶梁柱。
”刚夸完连清她又兀自惆怅起来:“我什么时候也能投中顶刊论文?好羡慕。
”“你等等吧,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每天被美国老头导师剥削。
”提到自己二十出头的日子,连清忽然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说给谁听:“世界上的事都是这样,想要得到什么先要吃很多苦,才能等来一点回报,或者根本等不来。
”送走小秦后,他在微信上提醒同事已经发过去了,记得查收邮件。
做完这一切的连清坐在办公桌前发呆,想起昨晚的事。
昨晚那一砸又疼又甜,他的眼睛被糊上血,一睁开就是红红的一片雾,红色的世界。
即使这样他还是透过这片红雾看见了连逸着急的样子。
连清想,他着急的样子真好看,我宁愿多摔几次就为了看他这幅样子。
连逸这时候顾不得乱不乱伦了,他看到连清额头上的血簌簌流下来,感觉有人正在用一把锤子在他心脏里钉钉子。
连逸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