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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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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来茶水给我醒神。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便上榻陪我聊天。

     她说不要怕,如果我能完成一桩事,我便是大魏永远的公主。

     我着急问她是什么? 她轻轻抚拍我胸口,似慈母哄稚子,柔声细语,“杀了执金吾。

    ” 我又一次震惊。

     执金吾方贻,不是她最宠信器重的臣子吗? 甚至有可能成为她的皇夫,枕边人! 世人都知,他们相识于微末,扶持走过长路。

     她说,“来日,朕与你细细说。

    如今,你听话便可。

    ” 我自然听话。

     于是那年冬,我一箭射杀方贻。

     史官如斯载:景泰廿一年末,靖明公主射杀执金吾方氏,除佞臣,清君侧,朝野俱惊,天下誉。

     我听的懂这话,是说世人都在赞扬我。

     我好高兴,完成了君母的任务,是大魏永远的公主了,不必再担心她会不要我。

    然当我将这样的话,雀跃着在只有彼此二人的寝殿说起的时候,她却眉眼冷淡地看着我,并不满意。

     我静下声来,低垂头颅,紧咬唇瓣。

     许久,屈膝跪在地上,向她认错。

     她摇首,“朕不觉你有错,只是失望你不曾悟出此间道理。

    ” 我再叩首,“儿臣这会悟了。

    君母不会不要我,因为您身子不好,没有太多时间再去培养新人。

    而儿臣也不该如此眼皮低浅,盯着区区公主位。

    公主算什么,儿臣是要承君母衣帛,袭大魏国祚,为储为君的。

    如此,方不负君母往昔教养栽培,不负君母今日呕心铺路。

    ” 话毕,我没有听到她的话语,只在低垂的视线里,看见她向我伸出手,我将小手放入她掌心,抬眸见她笑靥。

     她牵着我,走向万人之巅。

     景泰廿二年,我被册立为储君。

     亦是在这一年里,我们亲密无间。

     一来,她病重的厉害,我尽心随侍左右。

    二来,她在病重中与我簌簌低语,讲她的往昔岁月。

     我便彻底看见了遗憾未曾有幸参与的她的前半生。

    知道了她早夭的孩子,了解了她挚爱的男子,看到了她那些残酷又始终值得怀念的时光。

     而到最后,她却只是说,“你看,你是弃儿,我是乞儿,但是我们都遇见了极好的人。

    祸兮福兮!” 在尽心养育我,给我铺好了前路后,她又将自己赤裸裸展示给我,将她不为人知的血腥面,软肋处,全部付于我。

     无非要我安心做个好皇帝。

     她气息不匀,话语哽咽,似传达一种使命,传递一份责任,“请一定做个好皇帝。

    ” 交代完国事,她方敢陷入私情。

     她在浑噩中开始反复念起一个人。

     和我说他千般好。

     甚至与我道,我的今日,也有他的功劳。

     她说,“当年他救了我,教养我,与我说,这世间对爱意恩德最好的回报,不是还于施恩人,而是继续赠于下一个微弱者。

    传承而后发扬。

    ” 她说,“帮我记住他。

    ” “他是谁?”我问。

     苏彦。

     罪臣苏彦。

     窃她国,杀她子,被落笔在史书上,将她孤零零丢于人世的罪臣苏彦。

     于是,我在她刻骨的思念中,在兰台的史册中,看见一个罪臣的风骨和气节。

     羡慕她曾拥有过这样一位郎君,羡慕她的时代有过这样一位臣子。

     遗憾我不得见,不曾识。

     但我确实可以帮她去铭记,让世世代代去记住他。

     我在她病榻前郑重应诺。

     她想他想得最厉害的时候,将自己当作他,把我当作她自己。

     她活成一件他的遗物。

     偏她这件遗物,并非无意识,随时有着自己的思想和举止。

     廿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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