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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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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剥得笨手笨脚的,顺便给他也剥了一个,放在了果盘中。

     虽然是,纤纤玉指,但是对着那被剥得稀烂的枇杷果肉,沈樾还是有些不忍直视。

     “多谢。

    ” “哦,对了,我也有个东西要给你。

    ”沈樾说。

     他从袖袋中拿出了一面小铜镜。

     “这是我在凌阳城的线人给我的,说是渔民在合众捞到的,上头有你的仙息。

    这般珍宝,在人间很罕见。

    ”沈樾说,“这是你遗失的吗?” 他记得,他和白茸遇到,就是在凌阳。

     他不太认得这镜子,只知道,约莫是一件很珍贵的法器。

     这镜子雕花繁复,只是,镜面是暗淡的,他输入灵力,没法催动这镜子。

    镜面依旧灰蒙蒙的。

     白茸接过,仔细一看,竟是那一日,她在护城河扔掉的那面琅嬛镜。

     白茸哭笑不得。

     有时候,这个世界就是这般荒唐可笑。

     想要的东西,丢掉了,费尽心力也找不回来。

     到了已经不想要的时候,扔了,也能被莫名其妙送回来。

     她接过这镜子:“多谢,确实是我不小心掉的。

    ” 沈樾在这说了会儿话,天色越发玩了,这才恋恋不舍离开了。

     白茸靠在软枕上,看着窗外的月亮。

     心情淡如水。

     或许是因为月色太好。

     她今日心情很平静。

     她想问沈长离一句话。

     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的仇恨就那样重要? 白茸刚拿起那面镜子,镜面漾起了一圈水一样的波澜,随即,立刻变得清透无比。

     这是她第一次用琅嬛镜,没料想,效果竟然如此好。

     与他们常用的通讯玉令效果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他们相隔万里,甚至很有可能不在一个位面,竟然也可以这般快地联络上。

     也无怪这般珍惜。

     很快。

     对面显出了人影。

     不是沈长离。

     深夜时分,两个不认识的陌生女人,似乎是一只娇媚的狐女,穿着赤衣,妆容浓烈,发丝间矗立着一对儿毛茸茸的耳朵。

     女人很漂亮,涂着蔻丹的手指点在镜面上,似乎觉得很新奇的样子,面容凑得很近,正在把玩这镜子。

    镜角有一片,白色衣袖,应就是他了。

     毕竟,镜子只有主人灵力可以催动,至少说明,他人就在附近。

     白茸愣了一瞬,她想起那日沈长离浪荡子的模样。

    索性随手扔掉了那面镜子。

     他不是天阙,也不是沈桓玉,而是死性不改的沈长离。

     * 一行人回了妖界。

     沈长离去人间这一趟,发生了什么,同行人员都讳莫如深。

     炼化龙骨前,沈长离去了一趟魔界,只带了华渚和宣阳。

     魔界依旧是那般,千里荒芜景。

     魔宫中一片死寂。

     华渚说:“她还在。

    ” 一双白色云靴,踏上了脏污的地毯。

     她还在地毯上,正在竭力呼吸,只是因为灼伤,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刀子在割破。

     宣阳有几分不忍。

     他性格慈柔,见不得这样的景象。

     楚挽璃蜷缩在地毯上,细瘦的背脊还在发颤,她察觉到了身后来了人,并且从脚步声中,迅速明白了,是谁。

     沈长离和从前变化了许多,尤其气质,变化了太多。

     可是,他怎么会来这里? 按照心音的提示,她本还有最后一个机会。

     通过夺舍白茸,离开魔界,重新回到九重霄。

     只是,她再度浪费了这个宝贵的机会。

     “别看我。

    ”她背对着那一双云靴,尖叫出声。

     沈长离看她的眼神,和从前她最美时的眼神也没有区别。

     “我想夺舍白茸,给她下了……最,最毒的蛊虫。

    ” “她魂魄本来就不全,被噬魂蛊吞了之后,就,就彻底,消散在三界之间了。

    ” “是吗?”男人说,那双琥珀色的眼,微微眯了起来。

     漂亮又危险。

     和从前气质不一样。

     楚挽璃朝他挪近了几步,他无动于衷。

     “只可惜,都赖阴山九郁那头畜生。

    ”她声音陡然尖利。

     她被阴山九郁出卖了。

    他没有把蛊虫下全。

     凭什么? 连那样一个低贱卑微的畜生,都敢背叛欺骗她? 楚挽璃说,她似乎平息了不少,断断续续说,脸上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意,“夫君,你是不是也在遗憾,我没有成功——她不爱你了,我若是夺舍了她。

    你不是也可以如愿了?” 按照天道的安排,她原本是气运之女,沈长离为之疯狂的对象。

     她白茸只是作为一个死了、年少夭折的初恋。

     可是,白茸没有死在十六岁,因此,带动了一串蝴蝶效应,她代替了楚挽璃祭妖,也代替她成了沈长离的心上人。

     而她,沦落到了这样狼狈的地步。

     他没听到她说完,缓缓蹲下了身体。

     真是漂亮艳丽的一张脸,艳如桃李,冷若冰霜。

     她后来在魔界,寻过许多与他长得像的来玩,却始终觉得差了哪里。

     沈长离不在乎她的靠近,甚至不在乎,她将满是虫孑的手臂,恶意去触碰他的面颊和嘴唇。

     楚挽璃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她的口中,涌出大量的鲜血,黑色,红色,在地上蔓延开。

     沈长离抽回了手。

    那是一只白皙修长,骨节优美的手。

     足以徒手捏碎魔的心脏的手。

     很多年了。

     他不想再随便造杀孽。

     不想做白茸不喜欢的事情。

     或许他潜意识里,最后还是不愿放弃,想要尽力挽回,修补他在她心中的形象。

     所以,他给阴山九郁留了一条生路,没有对楚挽璃赶尽杀绝。

     如今看来,他这些隐秘的奢望,不过是笑话。

     这就是天道庇佑的,气运之女的心? 看起来,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他随手扔掉了那一颗血淋淋的心。

     * 沈长离一行人,去人间,明面上的目的是为了龙脉,这件事情,似乎圆满完成了。

     只是,沈长离什么时候炼化龙脉,时候还未定,几个妖臣就这件事看法不一致,有的认为,他伤势还未完全恢复,要等身体好了,才好,有人认为,宜早不宜迟,龙脉与妖界灵气不合,存放久了容易生出事端来,不如趁早,选就近的满月夜,早早炼化。

     沈长离似乎在听着,又似乎没在听。

     他半靠在美人靠上,一身简单的白衣,墨发披散着,正在瞧着远处碧波荡漾的一泓清池,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剥一粒葡萄,剥开后,他似才回了神,环视了一圈众人,将那一颗葡萄径直扔进了湖中,神情依旧淡淡的,不知道听到了方才大臣的议论没有。

     “我累了,等下次朝会再商议吧。

    ”他说。

     众妖猜不透他心思,只能暂时停会,下次再议。

     沈长离没带侍卫,独自在园中走了走。

     夏日惠风和畅,这园中景色很是漂亮。

     灼霜离开后,后宫那些被送来的妃嫔,都早早都被遣散回了原籍。

     宫中安静了许多,倒是符合他的喜好。

     他安静走了一程,摸了摸袖袋。

     袖袋内的硬物,雕花触手冰冷,依旧一动不动。

     他出了宫。

     街道上灯火通明,这一日,正巧是妖界的盂兰盆节,街道上摩肩擦踵,意外的热闹,随处可见花灯,比起十年前要热闹许多。

     他寻了个酒肆,叫老板上了几斤雕花,看着人来人往,独自喝酒。

     月牙儿爬上了柳梢。

     他站起身,袖内依旧安静。

     走到街道上时,一对儿艳丽的狐女,手挽手过身时,朝他飞了一记眼波儿。

     他视力已经开始一阵阵模糊了,头疾和酒意又发作了。

     狐女似乎在与他说什么。

     “喜欢吗?”他问。

     这男人绝顶的俊,生着一双狭长的凤眼,颜色又浅,不笑时冷冰冰的,显得薄情寡义。

    这样微醺时笑起来,又有点对谁都深情的十分撩人意味。

     狐女一愣,用手掩着唇,朝他笑。

     “好。

    ”他说。

     他从袖内拿出了镜子,抛了出去,“都给你们。

    ” 那一面,他贴身不离,日夜带了十年的琅嬛镜。

     残余着一丝他的体温,已经被熏染上了浅浅的旃檀香味。

     狐女眼光很辣,一眼看出,是不可多得的宝贝灵器。

     朝他一飞吻。

     白茸离开的十年,他带着这一面镜子,等着她,回头看他一眼。

     他愿意放下一切尊严,再度求她原谅,与她解释,求她回他身边。

     可是,什么都没有。

     ——仙莨草。

     早在五年前前,他便已经寻到了两株仙莨草。

     只是,他一直选择了继续用心头血给沈青溯用药,然后,他叫人,把那另一株仙莨草送去了人间的拍卖会,并且放出了消息,叫白茸的朋友知道了这消息。

    那人也确实拍下了这一株草,并且去送给了她。

     他等着,等着镜子亮起来。

     白茸与他说,找到给溯溯用的药草了。

     只可惜,终究事与愿违。

     什么都没有。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远。

     背影彻底消失在了人流中,只剩下两个狐女,站在光怪陆离的灯影下,还觉得方才是一场不太真实的梦境。

     她们刚吃完一碗小圆子,正在好奇地摆弄那一面镜子的时候。

     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酒似乎醒了不少。

     脸上笑意和多情的眼神都消失了,她们被他冻死人的眼神和脸色吓到。

     这世上,怎么能有人变脸那么快的? 男人扬手,扔下了几锭金子。

     旋即,她们方才发现,手中的镜子已经不见了。

     …… 宫中冷寂安静。

     沈长离带着镜子回了寝宫,叫人清洗了三遍镜子,终于把上头狐味清洗干净。

    他嗅觉很灵敏,换了衣裳,酒气还没散,骨毒的痛又弥漫上来了。

     “我就是个畜生。

    ”他对黑暗中的她说。

     镜子对面毫无回音。

     “你其实从来没有爱过我。

    ”他低声说,“是不是。

    ” 所以,与他做了什么没关系。

     只是白茸自始至终没有爱过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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