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川才抬手指向东边,“主院有一处东厢房空置。
地方不大,布置还算精致,住你一人绰绰有余。
坞主近日留在此处静养,主院人少,吩咐你搬过来,给院子添点人气。
”
阮朝汐抱着被褥,站在东苑小门处,不肯走了。
她想不通。
“霍大兄,我不大爱说话,又有重孝。
陆十比我活泼得多,坞主为何不选他搬过来?定能比我多添人气。
”
“陆十搬不搬,和你有何干系?你得了坞主眼缘,难不成还要当面问一句为何陆十未得眼缘?”霍清川摇摇头,催促她,“还不快去。
”
阮朝汐站在门槛边,思索着。
高门郎君这么看重眼缘的吗?
眼缘,眼缘。
被人再三郑重其事提起的眼缘……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虚无缥缈的东西,阮朝汐向来是不大信的。
“多谢霍大兄费心。
”她直白地拒绝,“我觉得不妥当。
坞主替我收敛了阿娘的尸身,让阿娘入土为安,又收留我进坞壁。
我在东苑里吃喝饱足,已经觉得亏欠;如果再搬去主院的精舍居住,我心里更不安稳。
欠坞主的越来越多,我怕还不了。
”
霍清川不解她的想法。
“既然入了云间坞,就是坞主统辖下的庶民。
你年纪尚小,无法自立,坞主安排你的饮食起居,是理所应当的事,坞里生活的九千百姓都是如此,何来亏欠不亏欠的说法。
”
他催促说,“让你搬去主院,不是我安排的,是郎君的吩咐。
阮阿般,天晚了,快些搬过去罢。
”
阮朝汐听到了。
但她还是觉得不妥当。
“我失了双亲,坞主怜我孤苦,把我接入坞里,有吃有住,已经足够优待了。
其他童子都住东苑,只我搬去主院,我心里不安。
”
抱着鼓鼓囊囊的大包袱,在霍清川惊异的视线里,转身往回走。
“劳烦霍大兄转告坞主,东苑还有一间厢房空着,已经足够好了。
我住那里就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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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苑的第一个夜晚,阮朝汐睡得并不太好。
睡到半夜时,一个小童忽然闹起了肚子,痛得满地打滚,惊醒了所有人,紧急叫来了坞里医者。
把人抬出去查验了半晌,原来是晚食用了太多豆饭,吃得太撑,又喝了过量肉汤,久素的肠胃经不住荤腥,半夜猛烈地发作,上吐下泻。
东苑被惊扰到后半夜。
腹痛被连夜抬出去的小童再没送回来,十二人从此少了一个。
饭堂的朝食同样丰盛。
不过,现成的教训摆在面前,所有人自觉地只吃了八分饱。
李豹儿年纪最长,拳头也最大,当仁不让做了孩子王。
他记着昨晚杨先生的那句“你们负责清理打扫干净”,招呼着众人收拾干净了饭堂,又捋袖子开始打扫庭院。
一场初秋夜雨,枯枝落叶铺满了墙角旮旯。
阮朝汐拿了把竹扫帚,挨着院墙,慢悠悠地清扫边角的落叶,心想,怎么会这么静呢……
昨夜下了整晚的雨早已停了。
东苑这边的十来个小童叽叽喳喳得仿佛山间小雀儿,一墙之隔的偌大主院,四周一片清静肃穆,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