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补不牢的。
可是,已经两年多了。
我感觉到他脸上细腻的笑意。
那是王阿花在离开他,投奔海青之前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这时我们走到一个“自觉付费”停车场。
里昂的车停在里面。
一辆七十年代末的“福特”,引擎一发动它铺天盖地的轰鸣如同“攻克柏林”。
车里有股年代悠久的皮革味。
我坐到左边座位上,见面前小平台上有个小镜子。
我拿起镜子,又想,我这是干什么?赶紧把它搁回去。
这个动作让里昂看见了。
你想我这个车常有女人坐,是吧?
是不是呢?我笑眯眯地看着他。
镜子是王阿花的。
他说,车上不少东西都是她的。
一直想凑到一块给她送去。
一直也没送。
他没说什么原因“一直没送”。
他非常会避开事情重要的地方。
车驶出停车场。
出口左侧有个竖着的木箱,高度恰抵车窗,上面有个横开的小口子,比邮箱上的投递口小几倍。
按说该往里面扔两块钱。
里昂根本对收款箱没有知觉。
他对许多规范生活环节都没有知觉。
车发出坦克的声响,在出口处凶狠地低吼,随时要冲出去攻打芝加哥。
里昂微微在嘴角上用着劲,眉心被两条浓重的眉毛挤窄了。
他不断扭头看着马路上过往的车,他脸上的表情像说这些驾八成新的“HONDA”、“TOYOTA”、“VOLVO”的人们惹他反感和蔑视:这个庞大而愚蠢的中产阶级,好像真有什么有趣的事等着他们,值当这样行色匆匆似的;他们无非是赶路回家,躺在长沙发上看电视或打瞌睡,吃低脂土豆片或无糖冰果冻。
他的车猫在那里,终于瞅准一个空档。
里昂一踏油门,就潜人了车流。
开了五分钟,里昂转过脸问道:你想去哪里?
我想他两年前就这样温和地迁就王阿花。
我说:我不知道,我以为你有地方可去。
你本来打算今晚做什么?他又问。
你呢?
我?他微笑起来:我没有计划赴宴。
我怎么知道会有人请我吃晚饭。
我的计划也打乱了。
因为我原先也不知道我会请你吃晚饭。
没关系。
什么?我的头离开了车座枕垫。
你是不是很怕失业?他眼睛用力盯着路口的红绿灯。
他连盯红绿灯也会这样专注。
里昂如果没有这样独特的专注表情或许是个相貌平平的人。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失业了?
他把车驶过路口,这期间他一直紧抓着我的注意力。
我当然知道。
他说,我过去常常失业。
我做过起码二十家餐馆。
一看就知道你给炒了鱿鱼。
我是过来人,所以要你知道没什么可怕的。
车里暖气充足,我又把脑袋靠回去。
我来的时候路上就想,你一定给炒了鱿鱼。
一听你电话上的口气就知道了。
有什么可报复的?
什么报复?我不懂他干嘛用这字眼。
但似乎这字眼用得颇恰当,准确戳在某个痛处。
别发愁,这种工作一天可以找十个。
这种糟蹋生命的工作。
它也叫工作?它只能算个糊口的事由。
里昂不紧不慢地说。
车渐渐加速,但能感到它上气不接下气。
开了十分钟,里昂把它停在湖滨大道边上。
他跳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