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我在介绍时没提他的身份;他的确身份含混,因为满马路都是风衣、西装、领带。
理查假装有兴趣地问几句有关歌剧的话,里昂不愿无礼,有问必答。
理查心想,这个自认为文化精英、与社会主流对立的小子狂什么呢?这样的艺术瘪三芝加哥的夜晚到处都是。
音乐家、画家、诗人,那都是他们自己称自己罢了。
理查为我担心:你可别去跟他掺和,他比乞丐只高一个台阶。
他还在想,她和这个艺术瘪三到底怎么回事?得承认,他瘪三归瘪三,气质还不坏。
我把菜单递给里昂说:“你可以点这个杏仁清炒虾,因为虾是今天刚运到的,不是冰库里放了一个月的。
而且因为这是个清炒菜,厨房会用新鲜的油。
不然他们用炸过污七八糟的东西的油。
”
理查忽然间里昂:“你们俩认识不久吧?”
里昂说:“给我点个辣的玩艺儿,随便什么玩艺儿,越辣越好。
”
我说:“这儿有个香辣鸡翅。
”我把脸转向理查:“要和我们一块吃晚饭吗?”你知道我半点邀请你的意思都没有。
“不,谢谢。
很羡慕你们,能常常去音乐会。
”理查说,“你们是在音乐会上认识的?”
“不是。
”你知道我们没那么高雅。
“我们不是在音乐会上认识的。
你要不要看看菜单?”你明白就好:我的确在撵你走。
便衣福茨像是突然想起一桩急事,果断地站起身:“我得先走一步了。
”他转向里昂:“改天来欣赏你的歌剧。
”
里昂无所谓地笑一下。
多一个人或少一个人对他的音乐买账,他绝对无所谓。
我看着他俩握手,心想里昂要问理查和我的关系,我该说什么。
但里昂什么也不问。
便衣福茨走了之后,他马上坐回去,端起菜单认真读着。
似乎刚才是个陌生人向他问路。
我们要了两个菜,加上税和小费,共十六块九角。
我拿出三块九角,在账单上写了我的名字,放在桌上。
想了想,把九角硬币拿回,换成一元钞票,如果里昂问我付这点钱是什么名堂,我会把失业的事告诉他。
但他一个字也不问。
出门后他淡淡道了声谢,告诉我他已很久没吃这么饱了。
离他的排练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
沿街某家灯光幽暗的酒吧在奏音乐,是慢摇滚,旋律被寒冷的夜晚吸去,只感觉打击乐在人的内脏深处震荡。
我们走过它的门口,正好有人刚进去,我看见里面满是暖洋洋的人影,一些白色裸露的肩膀浮在幽暗上面。
你冷得够呛吧?里昂忽然问我。
天是够冷的。
我红着鼻子对他笑笑。
给你。
他塞给我两只手套。
我十根手指立刻被带一丝潮意的温热所包裹。
里昂单薄的体温这样直接进人了我。
手套右手的食指裂了个口,上面裹了一圈透明塑料胶带。
胶带在寒冷中变得极硬;我无意中以它去撩头发,感到它像刀锋一样在我脸上刮过。
这是王阿花干的。
他说。
我怔了怔:什么?
用胶带补手套。
他说:王阿花用胶带补牛仔裤,补所有的东西。
我看一眼里昂。
他的日子里有许多东西要补:该补些营养,该补些暖和……
他又说:我当时说,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