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帮一位顾客到我身后的书架上找书来了。
我不再多想,把第二本书塞进另一个口袋。
白色尼龙绸的滑溜程度相当帮忙,书滑进去一点儿障碍都没有。
我抬起头,突然发现售货员小姐一双大黑眼珠正瞪着我。
她说:需要帮忙吗?我想她可真够损的,什么节骨眼儿上还逗我玩——要捉要拿直接来嘛。
她笑了说:不懂英文?我也笑笑。
不笑怎么办?她说:你是日本人?中国人?……越南人?我心里说:随便吧。
她再次莞尔一笑:我们这儿只有英文书,抱歉。
她接下去又说了两句什么,这个笑容谦恭的印度姑娘。
我什么也听不见了,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然后我走进厕所,进人马桶隔间,别上门。
我穿着裤子坐在马桶圈上,等待心跳平息。
饥饿这时猛烈向我袭来。
我得好好坐一会儿,定定神。
我坐在马桶上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本书,第二本却怎么也掏不出来。
我奇怪当时是怎么把它搁进去的,搁得那么顺手。
我乘的是一点钟的“红眼睛”班机,是机票最廉的一个航班。
到达华盛顿是早晨四点半。
机舱市道口孤零零站着安德烈,手上拿一枝孤零零的红玫瑰。
是从投币售花机买的玫瑰,十元一枝。
他还是刚被闹钟击醒的脸,看见甬道走出的我猛地又清醒几分。
我眼睛发红,一看就缺吃缺睡。
安德烈判断着,笑嘻嘻问我:不好玩吧?我知道他指什么。
他搂着我的双肩,眼睛机敏,向四周扫一圈。
机场空旷得像个荒诞的梦境。
我做了一路准备,本来想好一个下飞机就对安德烈讲那句话。
不知怎么就错过了那股莽撞的勇敢。
我知道越拖下去会越难张口,安德烈的优点会再次—一排列到我面前,我会被他的礼貌、教养、率真再次弄得溃不成军。
从九月到十一月,我们见了五次面,我一次比一次清楚,安德烈的优长处正在对我形成的全面包围。
除了和他在“正式罗曼史”中一条道走到黑,我休想另选出路。
早餐店刚开门,我和安德烈是第一对客人。
他为我点了一盘鲜果沙拉,一份烤华夫饼加鲜奶油和枫树糖浆。
他对侍应生认真交待:鲜果里不要有不够熟的橙片,她不爱吃酸东西;咖啡稍微淡一些,她一夜没睡觉,他稍一迟疑,改正道:干脆,给她一杯无咖啡因的咖啡。
牛奶有加乳酶的吗?……太好了,她不适应一般牛奶。
侍应生迅速地瞟我一眼,心想,这男人把这女人惯使得够呛,惯得她讲究得了不得。
安德烈为自己点了煎蛋火腿,鲜榨果汁。
就这些,够了吗?侍应生问。
没办法呀,安德烈对传应生微笑,耸耸肩说:美国的早餐里面,绝大部分的花样她都不喜欢。
他笑着转向我:我没说错吧?他再转向侍应生:就算她吃,也只有个小鸟胃口!他出声地笑起来,侍应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