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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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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使民众信心一垮再垮,而奸商钻空子的机会越来越大,因此囤粮和囤油的无耻之徒从中国腹背又插一刀,说到这里,我突然没话了。

     你一定常常经历这种时刻,一个人在夸夸其谈中已经丢掉了所有听众,他一闭嘴就发现死寂的大门立刻紧闭,把他关在门外,他似乎再也无指望去敲开这门扉。

    我和彼得父母,以及彼得,就处在这样的时刻。

    谁都想打破死寂,可一时间谁也无法打破。

     这时我听见彼得的妹妹在和一个中国人说话。

    两个人都将就着对方的语言,说着马桶不通的事。

     然后寇恩小姐进来,对母亲说了句德语。

    不用懂她的德语,你也明白她在抱怨那个中国人。

    你更懂她对中国人的不屑和厌烦。

    寇恩夫人用德语回答了一句什么,寇恩小姐不情愿地走到酒橱边,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几枚零钱,我慢慢理解寇恩夫人的话是:那么就给他点钱好了! 事情大概是这样:房东按照合同来修马桶,发现扳手被扳断,便说这是损坏器械,应该由房客付买配件的钱。

    彼得的妹妹在外面力争了一阵,争执不下,求援于母亲。

    寇恩夫人便轻轻一翘下巴颏:拿钱给他,不就是两个钱吗?她心力交瘁,淡泊地笑着,瞧不起对方也瞧不起自己,这场争执谁也不怪,只怪贫贱。

     寇恩先生还在和彼得交谈。

    他们是那种绝不在不懂德语的人面前讲德语的人。

    他们不能容忍那样没教养的行为。

    他们的教养提醒了寇恩夫人,她对我笑了一下,请我务必原谅她说了德语。

    寇恩先生问彼得到了美国没有工作怎么办。

    彼得说可以先用带去的钱生活一阶段,然后从最低的工作做起,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去工厂上工,听说美国的工人挣得不错。

     寇恩先生转过头来问我:May,他说的可行吗? 我心想,彼得把美国调查得比我还清楚。

    但我表面上装得跟他一样胸有成竹,有板有眼:可行的,美国工人有工会保障收入。

     寇恩先生说:以后彼得还要靠你多关照,May。

     我说当然会关照彼得。

     他们以为我是谁?人口走私贩吗?彼得在我出现在他家之前,到底把我说成了谁?假如我没有一再提出要见他的父母和妹妹,我对于这个家庭是什么?是千千万万帮助了犹太难民的中国人?就像从中国员工那里抠出口粮工钱,聘用犹太难民的菲利浦? 后来彼得告诉我,他们的家规很严,属于最保守的犹太家庭,不主张儿女和外国人通婚。

    我顶了他一句:“尤其是中国人。

    ”当然是在脑子里顶他的,但我敢说,假如我真说出口他会默认。

    即便他们在踏上中国国土之前对中国人没概念,住了两年也不一样了。

    中国人的苦难之深重让他们胆战心惊,这不是一世一代的贫穷苦难,这贫穷苦难一看就知道是几千年的累积。

    而我就是他们之一,是那个往墙根一蹲就吃东西,或打盹,或解手,或死去的庞大人口的一分子。

     彼得的妹妹再次走进来。

    这次她用英语说:该是去某某家做萨巴士的时候了。

     彼得立刻跟我说:我们一块儿去吧? 我说不行,我晚上有约会。

     彼得叫我把那约会取消。

    他说假如我不想和他父母一同去他们的朋友家参加萨巴士,他可以在晚祈祷后和我去溜冰。

     他是够敏感的,明白自己得尽快补救这次不太成功的会见。

    不成功谁都怪不着,每人都尽力而为了。

    或许除了敏感的彼得,其他寇恩家成员都会认为成功极了,不是偶然还有哈哈大笑吗?前银行家寇恩先生的哈哈大笑特别讨人喜欢。

     我说好吧,那就去溜冰。

     他们家里的人要梳妆更衣,我知道他们在急切地等着我回避。

    但我的长统丝袜马上会把我窘死。

    西装裙刚过膝盖,只要我从椅子上站起,长统袜立刻会让我成为他们记忆中最狼狈的中国人。

     我急匆匆地用上海话告诉彼得,我正面临的危机。

     彼得礼貌而温雅,请我再说一遍。

     我指指大腿,又说一遍,一脸气急败坏。

     指大腿的动作和气急败坏的表情都十分不雅。

    彼得脸涨得通红,问我需要不需要他妹妹来解决我的麻烦。

    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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