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我不爱做!”爱是多么轻佻肤浅的玩意儿,尤其跟责任相比。
我的父母和杰克布父母,都企图这样改良我们,磨炼掉我们动不动就“我不爱做”的性子,我们是难民,寄居人家的国家,你还动不动使性子:“我不要……我不爱……”
等我真正爱上舞蹈,想六根清净好好跳舞时,我父母对十二岁的我说:跳舞能跳来饭吃?我从小是个糟糕的孩子,被所有人吼骂,你做事情就凭兴趣,做得好吗?!后来我想,做事情凭兴趣难道不是最正确最自然的?没有兴趣哪儿来的生命?人类(以及所有生命)不就是起源于一雌一雄的兴趣?
彼得不仅是我的理想,也是我父亲、我伯伯们、我姑妈们的理想。
这是我们中国人家认为最拿得出手的晚辈。
我的面颊贴在他光洁的肩上,优美的江洋大盗,千万别在做成一笔缺德丧良的漂亮生意之前就吃了日本人的子弹。
我问他生意怎样。
他说不错,不过还应该更好。
我求他说,别“再好”了,再好他就要让日本人和汪伪政府不舒服了。
他安慰我,说他不必出面,手下有个叫阿立的中介人,帮他办所有会惹祸的事。
他要是再涨米价,连自家都要喝青菜汤了。
我笑起来,告诉他我家顾妈天天诅咒的正是他这种人,有时我也跟她一块诅咒。
他说我该诅咒希特勒。
我说希特勒我当然不放过。
他站起来,跪在我对面,两只手掌托起我的脸颊说:May,做了这一笔,我保证不再做了。
我说:为什么?
他说:因为你不高兴。
我说:我没什么不高兴。
我又不是什么天使。
他严肃起来,还有点烦恼,叫我闭嘴。
他不许我拿自己胡扯。
原来他真以为世上有天使般的女孩子。
把我当成天使般的女孩,太误会了,正如他在我心目中做理想一样,做他心目中的天使也受不了,要大气都不出,离人间烟火远远的。
至于我们两具风华正茂的身体,现在要收藏到衣服里。
好事情是值得等待的。
我们走下楼,穿着半干的衣服,外面风大雨大,老板娘朝我们投了一瞥知情人的目光。
我们点的菜上来了,老板娘低声跟彼得交谈了几句话,给我们送来两杯甜味德国葡萄酒。
她请客。
老板娘用带德语口音的英文悄声说,今天有几个犹太人给抓起来了,抓得神不知鬼不觉,但显然是日本人干的。
因为“终极解决方案”被他们捅到上海犹太人的最高宗教领袖的会议上去了。
老板娘说完便忙到别处去了。
我问彼得,他估计日本人会怎样处置那几个犹太人。
彼得神不守舍地沉默着。
我拉了拉他的袖子:彼得?
他“嗯”了一声。
我说日本人会不会枪毙这几个犹太人?他说问题不在这儿,问题在于,这样一来,会不会刺激梅辛格这个屠夫马上动手。
反正消息走漏了,不如趁早动手。
彼得与其在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