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形两自降。
不为鱼肠有真诀,谁能夜夜立清江。
薛涛放下笔,右手握住左手,都一样冰冷。
原来情之伤人,不亚于刀刃。
冬夜是很长的。
成都无雪的冬夜,只有冷雨,细细的,尖尖的,千万遍针砭人的心。
薛涛在枕上踌躇。
去!等到开春,就再去江陵。
不去!不会有结果的。
去!去看看他,哪怕只看一眼都已足够。
到最后,蜷在夜的芯子里,她只余下渴念。
假如可以看到他,假如可以抱着他,别的还有什么重要?
都是她的错,是她不该与他分争。
是她太任性。
对,从明日起,好好做笺,再攒一些钱,就到江陵去。
先睡吧。
等天亮起,昨夜的疯狂和睡梦一同褪去,薛涛又可以假装与常人一般吃饭饮水,和僮仆一起制作纸笺。
还能真的再去?那像什么样子。
她问自己。
微之始终不来信。
哪怕只来一个字,哪怕是一张白纸……都可以给她莫大的勇气。
但他不来。
思念依旧让人疯狂。
许多不眠的夜里,理智褪去,疯狂风生水起,恨不得立刻掀被出门登舟,往江陵飞驰而去。
一个度过无雪、一个度过有雪的冬天后,成都与江陵又都春来。
“……花砖水面斗,鸳瓦玉声敲。
”邻家儿童在花树下琅琅背着。
薛涛恍惚停步,回身笑问:“这是谁的诗?”
邻家老翁笑道:“先生教的,元公元稹的新诗。
”
“哦。
”薛涛心里一窒,细听那诗意,是贺喜新居落成。
她想起他们曾亲昵盘桓的简陋庭院,竟已经空**了吗?
对她来说,那甜如鸩毒的地方。
薛涛望向锦江,江水初涨,江花初放,那绯红碧绿的勃勃生机注入她体内——薛涛忽而觉得轻松了。
她爱他,那么一切阻碍都不该称其为阻碍,没有回应,便该去追求回应。
何必自制自苦?
她要再去江陵。
元稹刚在严绶与崔潭峻为他建造的新居中住下。
这天春光明媚,崔潭峻读了他的《使东川三十二首》,笑道:“这里面有几首,情致摇**,十分动人。
”
元稹看了,恰是在东川时写自己与薛涛情事的那些。
他将诗卷掩起。
严绶噗嗤一笑:“元郎如今寂寞,当年艳福已提不起了。
”他一击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若连这个都想不到,算什么朋友?”
掌声方灭,就有人带着个少女走进庭院。
严绶笑道:“此女名唤安仙嫔,是个良家子。
非出名门,做妻自然是不配,但给你洒扫房间、整理巾栉吧。
”
少女垂头走过来,向元稹一礼,头也不敢抬。
元稹看去,她不过十六七岁,鹅黄衫儿,娇小腴润,生得像枚饱熟的杏子。
虽则和“仙”字毫不相干,倒也可喜。
他笑拱拱手:“多谢兄台。
”
是夜与崔严二人纵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