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使节跪谢,韦皋便看歌舞,好像把他忘了。
韦皋不赐坐,使节便不敢归坐,只得站在中道上。
薛涛在高处看着,倒觉得有趣。
南诏俗不穿鞋,男女都光着脚。
使节是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男子,大热的天,为表庄重还斜披着代表贵族身份的虎皮,热得满脸油汗。
他人又黑胖,那个形象,真有些一言难尽。
南诏来的婢子却都好看,彩裙紧紧裹在身上,“吴衣出水”般曲线毕露。
皮肤又油润,个个像庙里飞了金的菩萨。
头发不梳髻,从当中分两股辫子,上头缀满珍珠金贝、瑟瑟琥珀,不动也丁丁铃铃的,好像随时要闻歌起舞。
薛涛不禁看了又看。
韦皋看完两场舞才想起来叫南诏使节归坐。
南诏婢子出列进献礼物,薛涛下阶从为首的婢子手中接过礼单盒,赤金錾花沉甸甸的。
她按开机扣,取出里面的礼单奉给韦皋。
韦皋揭开青红间色鸟纹缎面,薛涛越过他的肩膀,跟着偷偷看素锦礼单上的字。
除了金珠玉缎,还有“乐工六十四人,舞姬七十九人”等。
韦皋看毕,微笑对南诏使节道:“国王有心,我们西川也有回礼。
”
礼官托着一卷蜀锦上前,四位青衣书僮将那锦当着南诏使节的面展开。
薛涛看见使节的眼珠在蜀锦上定了定,额上的汗陡然更多了,脸色也瞬时有些黑黄。
南诏婢子们接了蜀锦下去。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一幅绣着南诏地图的蜀锦,所有军镇关卡,都标得一清二楚。
从此西川与南诏敦睦友好,反叛的事,再也没有发生。
乐舞宴毕,早晨当值的乐伎便可以回玉梨院休憩。
薛涛因韦皋后来常叫她记几个字,就一发高了兴,把茶道熏香全抛在脑后,更遑论歌舞等乐伎的本职。
无事便只读书临帖,倒像要考状元,也没有都知敢管。
这时她又兢兢业业临那冯版《兰亭序》,刚写到佳处,却有书僮来请,她只好放下笔跟去。
一进节度府西厅,先看见数十位南诏乐工,穿得色彩纷陈,抱着金贝、铜鼓、牙角等奇异乐器候在阶下朱红地衣上。
韦皋换了常服襕袍坐在主位,旁边陪侍着幕僚和几位青衣协律乐官,南诏使节也在。
薛涛站到韦皋身旁,那下午当笔墨值的乐伎便忙退后。
薛涛看青玉案上,南诏礼单旁多了厚厚一叠乐谱,韦皋正拿笔在序曲谱上勾抹,另一只手在案上轻轻击着节拍。
薛涛不禁想起他建陵挽郎的出身,果然“博通诸艺”,还精于音律呢。
众人都躬身侯着,厅内极安静。
待韦皋勾抹完毕,又从头阅视一遍,便叫乐工试奏。
韦皋又对诸人道:“我准备将南诏国此次送来的乐曲进献长安,与天子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