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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旧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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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得纤细白净,看上去文气得很。

    但也只有吴细妹这么认为,村庄里其他人都觉得他憨傻,不会有什么出息。

     每次见到细妹,福昌总是躲得远远的,冲她腼腆地笑,不像别的男人老是趁机凑到她身边,寻机会摸一把,抓一下的。

     他会帮她割草,打水,也时常将采来的野花悄悄别到她的竹筐上,一切都是悄无声息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安静的,妥帖的,没有任何威胁。

     唯一不好的,他是个小哑巴,家里条件也不好。

     吴细妹不在乎这点。

    如果非要她在男人里选一个的话,她想跟他凑一对。

     尽管她还不知道夫妻到底是什么含义,大抵不过一张**睡,一张桌上吃,为他洗衣生娃,她想了想,福昌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今后求神时她也愿意帮他祈福求寿的。

     “福昌有什么好,不精不神的,”二舅妈一脚踏碎她的梦,“依我看,岭西的吴阿弟不错,人又神气,你嫁给他好福气,睡在珍鼓里脚都直方言,形容人逢喜事精神爽,万事顺心。

    ” 虽然叫阿弟,足有三十七岁。

     “不去,他打老婆的。

    ” 这是实话,吴阿弟媳妇挨揍时的哭喊全村都能听见。

     “男人都有点脾气嘛,”舅妈撇嘴,“你哄着点他。

    ” “他有老婆的。

    ” “以前有,现在不是跑了嘛。

    ” 半年以前,吴阿弟的老婆忽然不见踪影,他家对外说是跑了,可村里女人们私底下传言,说八成是给打死,拖到哪里去埋了。

     “不,要嫁就嫁福昌,别个都不要。

    ” “还自己挑上了,多心女子穿破裙方言,水性杨花的女子没有好下场。

    ” 二舅妈狠狠地丢下这句话,扭头走了。

     阿婆去世后的第二个月,吴细妹出嫁了。

     聘礼是800块钱,村里人都说她好福气,毕竟只有在县城打工的吴阿弟才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掏出这笔钱。

     后来德财用这笔钱盖了新房,娶了媳妇,这些都是后话。

     娶亲那天,吴细妹板着脸,神情木然,看着吴阿弟裹在一群烂哄哄的闲人里面,沿路派烟扔糖,跟村里懒汉们咬耳朵,讲些下三滥的笑话。

     她在送亲的人里看见了福昌,还是那身旧衣裳,远远地躲着,只是这次是躲着哭。

     呀呀的哭,原来哑巴哭起来也会有声音的。

     福昌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我命不好吧。

     她命不好,生来是受苦的。

     阿婆总是这么告诉她,要她忍着,忍过了这一生,来世就好了。

     那一夜,她独自驶入未知的命运,耳畔是男人野兽般地喘息。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懂吴阿弟为何要这样对她,只是身体的疼痛让她隐约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她开始怀疑,定是自己的言行招惹了一切苦难,就像村人背后说母亲的那样。

     她哭了,为自己羞愧,咬牙切齿地告诉自己,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吧。

     那一夜,她只有十四岁。

     来不及长大,已然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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