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一根弦。
他们还在上大学的时候,他就经常听司炳华吹箫。
那时候不知是年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对箫声很难产生共鸣。
真正有了共鸣,又觉为时晚矣。
最后一次产生学箫的念头还是凌立带着龙龙来基地探亲时提出要去司炳华家看看。
去了后,又非得要求司炳华吹箫给她听,说是好些年没听见他的箫声了。
那天,司炳华吹了《梅花三弄》,又吹了《秋江夜泊》。
也是那一天,马邑龙心动了,他没想到幽幽的清音,会这么沁人肺腑。
他一定让司炳华教他。
司炳华答应了,并把自己最喜爱的一管箫送给了他。
可惜的是他没学会,只会弄出一点响动,司炳华就出了事。
换上工作服、拖鞋,往机房里走,边走边问各方面的准备情况。
专列到达之前,火箭测试厂房的卫生、供电、供气、空调、降温和各种仪器设备必须准备就绪。
供电系统怎么样,电压稳吗?这次泥石流,高压线被毁坏,是突击抢修出来的,他有些担心。
送司炳华走的那天,他本想把箫留下来作个纪念,看见它时也有个念想。
但转念一想,还是觉得物归原主的好。
他又将箫烧还司炳华。
那箫是竹子做的,点上火时,便爆出噼里啪啦脆裂之声,如同点燃一串鞭炮,居然带着一种喜气。
可他怎么能喜得出来?倒是更悲伤了。
他久久地举着那把箫,像举着一把火炬,仿佛要给那位去了另一世界的兄弟照明。
于是,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呼喊“司炳华”三个字,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再撑撑吧。
他上车后,心里这么想着,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瞌睡这东西最会钻空子。
从工地到技术阵地只需六七分钟,但小刘故意开得死慢,用掉整整一刻钟,最后是慢慢地停下的,都没什么感觉,可他一下惊醒,“哦”了一声,正准备要抱怨小刘为什么不叫醒他时,一看手腕上的表,没耽搁太多的时间,于是,拎上杯子匆匆下车去。
不过,这一小觉很管用,精神好多了。
一进门,他把手里的杯子交给一位参谋,让他泡杯热茶来,还特别叮嘱要浓的。
他杯子里的茶,总是浓得像中药,苦得无法入口。
过去,凌立就说他,喝什么茶,药都比它好喝。
但他要的就这效果,提神!
这会儿又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问自己是怎么搞的,竟然这般脆弱起来,不就是周建明回答了一句“没问题”吗?你想这么多干吗?!
他累了,非常地累。
这些天,他没睡过安稳觉。
可谁不是这样?铁路、公路、高压线哪一样不用抢修?哪一样不需人来干?真是苦了大伙了,没有哪个不掉肉的,别说干活了,在雨水泥浆里泡久了,连铁都会生锈。
有人累得吃不下饭,有的得了肠胃炎,发起了高烧,听说医院床位都住满了。
还好,他倒是顶下来了,看来还是比别人有本钱。
他用拳头擂了擂胸口,表示对自己身体上的每个部件十分满意。
但这会儿,还是累,想眯一会儿,解解乏,可哪有时间?必须赶往技术阵地,一小时后,火箭专列就该到了。
这大半天,马邑龙都是在测试厂房度过的。
当火箭这个庞然大物安安静静地躺在测试厂房后,最后,两家还要进行一个小小的交接仪式,大伙习惯叫它“交底会”。
也就是“交”出火箭出厂前的老“底”: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隐瞒,不掩藏,让基地这方操作人员掌握情况,心中有数。
而且,火箭经过漫长的旅途,可能会出现新情况。
这时候,角色也有变换,基地成了第一岗,对火箭进行全方位的检测,对每个螺丝钉都要按技术指标过一遍,看看质量是不是过关,看看是不是“零故障”。
一丝一毫的疑虑都不放过,每个零部件都要达标,决不能带一丝隐患上天。
所以,检测过程中,是愈“挑剔”愈好,挑到的毛病愈多愈好。
也因为对质量严要求,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较真,一个比一个苛刻,一个比一个难说话,甚至为一个故障,能吵翻了天。
但他们的目标是共同的,只有一个:成功!
一
这一天,马邑龙回到家时,已是深夜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