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一米七一个头的小伙子,长得又黑又瘦,手指和腰细得都跟杨柳似的,还死能吃,就是长不胖,但脑瓜比谁都好使。
他来自南京理工大学,参军后没多久,就干了一件让人闹心的事。
但一个大学生,来部队一套军装都没穿烂,就这么不让人省心,还是少见的。
据说,这小子有个同学,在某个城市开了一家工厂,用高薪聘请他去做高级工程师,说日子比部队好混多了。
这对他来说,是个诱惑,但大学生到部队,有规定的年限,如果年限都干不满,谁考虑你转业?而且,这小子有个特点,钻研起业务来,那真叫削尖脑袋,不把那个东西钻通钻透,他是不会出来的。
他一到基地,马邑龙就发现了这一点,似乎还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这是从周建明身上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
他年轻时候,也像周建明这样,背包里装的沉甸甸的全是一堆电路图纸什么的,到哪个单位,也不用介绍,进机房就坐下来,摊开图纸先跑电路图。
有时,遇到人家排故障,那更来劲,主动参与他们的讨论,到吃饭的时候,跟人家一起进饭堂。
这时,人家似乎才想起来问一声:你是谁?哪个单位的?光这样跑了有三四个月,笔记记了厚厚的一摞。
所以,没有哪个单位的设备是他马邑龙不熟悉的,出了问题,人们都会想到马邑龙,一般都是手到病除。
周建明也这样,一到基地,就把各单位跑了个遍。
可是,这小子却不想在这里干了。
接下来,是“洋卫星”进驻厂房。
他们又来一个规定:凡是中方的人,一个都不得进入。
那感觉跟防贼似的。
可是,厂房交给他们的当天,给卫星通电的电路不知怎么捣腾的,又不灵了。
马邑龙还说让他们睡三天三夜,就是一个囫囵觉都没睡成,司炳华又被提拎到厂房来,给老外们画电路图,说故障的原因,然后又仔仔细细地给他们标明故障点,让他们带着图纸进去检修,可检修了半天,仍不见好转。
在万般无奈下,他们只好退一步,把司炳华请进去。
已经到现场了。
司炳华手到病除。
周建明,他在哪儿?
那段时间,简直邪了门,让人一点也不省心!没过几天,卫星加注间的电动大门又发生了故障,它停在门栏中央死活不能启动。
如果不及时修复,将威胁卫星加注间的安全,也影响火箭如期发射。
这道门有九米高,人要上去风险性是不可预测的。
有好几个人请战,司炳华也在内。
马邑龙思来想去跟于发昌商量,决定让司炳华上。
于发昌只好点头同意。
马邑龙把司炳华找来,征询他个人意见时,司炳华又说,没问题!
“哦?”他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去看一看。
那上面,非常狭小,只能待一个人,就是作业时间长了,想换人都挺麻烦。
司炳华上去后,连续在上面窝了三个多小时才将故障排除。
就在他检修完电动机爬行返回时,不幸将门罩框架底板踏落,人猛然失控,重重地摔在水泥地面上。
马邑龙每凡到此,思绪就会戛然而止,眼眶会一点点地洇湿,心会剧烈地痛起来。
他想,他永远都无法忘记这惨不忍睹的场面。
发射站站长报告说,吊车电路系统出了点问题,怎么查都是好的,故障也不知藏在哪里。
他不想离开这个基地,多多少少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他想自己无论如何应该留下来,只有留在这里,那位好兄弟的灵魂才不会孤单。
当然,他留到今天还有别的因素……
刚坐下来,他又问吊车试得怎么样?因为专列一到,吊车就得上去,把火箭转载到测试厂房,所以,试吊车、检查电路,不可忽视,这也是防止关键时刻掉链子。
从那之后,马邑龙连听见风声,心都会跟着一颤,因为,他总是联想到箫声。
这个地区,除了雨季,还有风季,风季也叫旱季,雨则少得可怜。
只要天上出现一丝云,就会被风刮跑。
那时候的风,非常厉害,也非常特别,尤其在夜间,只要从窗前掠过,它总带着一种自然的音阶,像是箫声似的轻缓、悠然、恬淡、纯净,仿佛有意要来拨动你深埋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