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下火车,就从窗口上看见了他。
被记忆模糊掉的脸的轮廓一下又清晰起来。
他带着六七个兵正在接站。
这两三天,有一百二十多名入伍的大学生要来基地报到,他是接待组的成员。
从这趟列车上,一下跳下三十多人,加上行李,小站台顿时热闹起来。
有人叫了她一声:苏晴同学。
是他。
他还伸出手握了握,又让一个兵替她拿行李,还告诉她车就停在外面。
接着,他又去招呼其他的同学。
原来,他们这批新入伍的学生兵,报到就是集合,直接去教导队参加军训。
他就是他们大学生训练队的队长。
他们俩是高中同学,两人一直不咸不淡地交往着,但真正擦出点火花是在大三。
但她就是拿不准,他是不是她终身要找的那个男人。
他们拉过手,接过吻,但姚一平想要攻破最后一道防线的努力,被她坚决地瓦解了。
她认定,自己的第一次一定要给她终身相伴的那个男人。
姚一平为此很生气。
她只好又回过头去哄他,告诉他,你如果是那个男人,就更不用着急,迟早都是你的。
言外之意,你如果不是,那你就不该得到。
姚一平对这个说法,当然不认同,但也没办法。
他知道她的脾气,她认定的理,十头牛也拽不回来。
四
她就跟着他去了。
他拉着她的手,横穿马路。
那时候,车没现在这么多。
每次过马路,他都会拉着她的手。
这一点,现在想起来仍然还有一丝温暖。
他给她母亲最初留下好感也是这一点。
他们俩陪她母亲去商场,也要过一条马路,他总是搀着她母亲的胳膊,很体贴很疼人的样子。
母亲后来对她说,一平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照顾人。
教导队离基地首区约二十里,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周边连个像样的村庄都见不着,很突兀地戳在一片荒地上。
很多人从车上跳下来脚还没沾地,那个叫落差的东西就先入为主地占据每个人的大脑了。
此前所有的人都对“科技部队”这个词抱有美好的向往和憧憬,眼前这情景,几乎让所有的人都傻了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走对了路,进错了门。
因为这里的一切都跟“科技”太不沾边了,一下子,很多人像被秋霜打过的茄子似的蔫了。
但苏晴没有。
她对环境、生活,似乎统统没有了要求。
这似乎很不真实。
三个月的军训生活,想要从一个老百姓转变成一个合格的军人,不脱胎换骨,不掉几层皮怎么可能?很多人因训练生活的紧张艰苦而打退堂鼓。
有个男生抗拒训练,拿着吉他,示威性地坐在宿舍门口,对着一操场的人,边唱边弹;王子萌对整理内务有抵触情绪,把好好的被子扯得稀烂,他的班长不得不抱着被子去找弹棉花的师傅;乔亚娟受不了天不亮起床去跑操而装病,装女孩子的病。
不是有规定吗?女生特殊情况可以不出操,允许喊“报告”出列,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