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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玫瑰再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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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父亲的书房里,明艳照人,一早就起来了,而且梳洗停当,头发梳在脑后,仍编成一条肥辫,白色毛衣,白色裙子,一双黑漆平跟鞋,衬出纤巧的足踝,翡翠的耳环与胸针,笑脸盈盈。

     每次见她,她都打扮得十全十美,无懈可击,简单华美,她到底是谁? 她开口了,“你是震中吧?” “是,”我诧异,且惊喜,“你知道了?” “唉呀,谁不晓得三少爷呢。

    ”她取笑。

     我脸涨红,没想到她口齿这般伶俐。

     我呆呆地看着她,她的脸容在朝阳下简直发出光辉来。

     只听得她又说:“后来那对水泡眼就死了,买都买不回来。

    ” 我结结巴巴,但非常愉快地说:“一定赔给你。

    ” “你仿佛没有什么歉意。

    ”她笑。

     我坐了下来,讪讪地问:“你喜欢听小提琴?” “是朋友弹的。

    ”她说。

     “弹得很好。

    ” “是。

    ”她低一低头。

     “几时开演奏会?” “他已去世了。

    ” “啊!”我说,“对不起。

    ”我欠欠身。

     她脸上闪过一阵阴霾,随即又恢复自然。

     她说:“震中,你爹等你呢。

    ” “他怎么知道我要来?”我又诧异。

     “我告诉他的,”她站起来,“本来我们早就该见面了,可是因身体的关系……” “震中——”父亲笑着进来。

     我的心狂跳,不祥的预兆。

     “震中,你见过你的继母了?”父亲说。

     我的心跳仿佛在那一刹那停止。

     耳边只余下嗡嗡的声音。

     我看到父亲张着嘴在说话,满面笑容“……” 但是我完全听不到他说些什么。

     阳光好像转为绿色,我眼前金星点点。

     父亲拍着我肩膀:“……” 我听不见。

     一个字也听不见。

     我死了,我已经死亡了。

     我转脸,看着我梦幻女郎美丽的脸。

     毒药,命运的毒药降临在我身上。

    血蛊,我明白了,老庄,我明白了。

     我跌坐在丝绒沙发里。

     父亲探身过来:“……”他的表情很是关怀。

     我闭上眼睛,纷乱悲愤绝望,这一刹那我巴不得可以死去。

     “震中,震中,你怎么了?” 继母。

    我怎么会这么笨。

     继母,我早该想到。

    这里还有什么女客?可不就是我继母。

     呵,上天,你让我过了二十多年舒服日子,何苦忽然把宠爱从我身上夺去,为什么要把如此的惩罚降临我身上?我睁开眼睛。

     “震中,你可是不舒服?”父亲问,“脸色忽然转白,叫医生来瞧瞧好不好?” 我呆呆看着爹,说不出话来。

     我继母过来说:“医生马上来,震中,你可是病了?”她声音充满关怀。

     我低下头。

     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疲倦但平静。

     呵这是我的声音吗?怎么如此陌生呢?“不用了,我想是太早起,且又空肚子的原因。

    ” 继母马上说:“难怪,我马上替你去热杯牛奶。

    ”她匆匆地出去。

     爹关切地说:“震中,你并不太会照顾自己呢。

    ” 我苍白地笑,不知道笑些什么,呵,命运,我一直不相信的命运来惩戒我了,它将它神秘的大能展露在我眼前。

     父亲喜气洋洋问:“她是否很美?”父亲像一个孩子,得到他最喜欢祈求的礼物般。

     “是。

    ”我说。

     “而且她是那么纯良,”父亲说,“简直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 我的神智渐渐恢复,“是。

    ”我说。

     “我不是不知道你们不大赞成我这次的婚姻。

    ”爹搓着双手,“可是……我简直像复活了。

    ” 我虚弱地问:“我该怎么称呼她?” “叫她名字好了。

    ”爹说。

     “她叫什么?” “她叫玫瑰。

    ” 我点点头,“爹,我想回去了。

    ” “震中,喝了牛奶再说,”她回来了。

     “不,”我摇摇头,“我走了。

    ” “你走到哪里去?” 我站起来,脚步浮浮。

     爹说:“他一向是有点孤僻,随他去。

    ” 她笑,“都说三少爷最最调皮捣蛋,爱说笑捉弄人,我还恐怕他会把我整得啼笑皆非,结果却是个文弱书生。

    ”她笑脸若一朵芙蓉花般。

     我的心犹如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了不停绞痛,我再说声“我走了”,就原路走出花圃。

     “震中!”她在身后叫我。

     我大步踏开去,又没见到荷花池,整个人再次掉进水池中。

     她娇呼一声,继而大笑。

     忽然之间我忍不住悲愤,也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 爹在一边说:“荒唐,荒唐。

    ”笑着伸手来扶我。

     我自池中湿淋淋爬起,也不打算换衣服,就坐进跑车,不再顾他们在身后叫我,就开车走了。

     一路上我把车子开至最高速度,赶回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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