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我点上支烟,把烟灰缸够了过来。
夏新亮不看我,他的视线集中在墙上。
那面墙上,挂着点点幼儿园时画的画、做的手工。
是婷婷贴上去的,说我老不回家,见不着儿子看看儿子的大作也是好的。
我特别不愿意承认我们的婚姻存在问题,它其实一直是存在问题的。
婷婷曾分享过我一篇文章,标题叫作“不要因为你爱他就冲动去结婚生孩子”。
那里面有句话她说她感同身受—当妈式择偶、保姆式妻子、丧偶式育儿,守寡式婚姻是中国女人的四大不幸,而不幸的根源都是家庭中丈夫责任的缺失。
我还记得我当时看过后对她说:你少看点儿毒鸡汤就不会躺被窝里思考人生了。
那只是死撑的倔强,或者说假装不屑一顾。
婷婷与我的婚姻,确实是处于这样的状态里。
我要工作,我的工作还跟一般人不同,工作会占据我大部分的精力,我也热爱我的工作,那导致的必然后果即是,婷婷在自己过着本应二人参与的婚姻生活。
其实从这点看,我是自私的,我放不下工作,却还追求平凡人的幸福。
我不是没尝试过放下,点点出生后我思考了良久,是不是该从现在的岗位上退下来,但最终我没做到。
也就是说,我选择了工作,再一次让婚姻生活与之妥协,所以我收到这个结局,似乎没毛病。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最可笑的就是这点了。
婷婷出轨,我却无所察觉。
我的雷达根本没有报警。
作为一个刑警,走在路上,旁边走过扒手、吸毒者、妓女,我的雷达都会为我播报,可作为丈夫,我竟然不知道妻子出轨了。
男人出轨多为贪恋美色,最终会收起行囊回归家庭;女性不同,她们一旦出轨,就是选择了另一段爱情、另一段生活,她们是一去不回头的。
在这一点上,女性比男性理智得多。
她们有严格的自我约束,而一旦冲破束缚,势必驷马难追。
来不及了,我爱上别人了。
那不是说说而已。
当啷,我把打火机摔在茶几上,它弹跳旋转最终掉在了木地板上。
木地板是婷婷执意要铺的,她说:我都跟你住到贫民窟里来了,我不管别人家,我至少跟家里要当个贵族小姐。
“刘哥……”夏新亮的嘴唇微微蠕动,“要不,我介绍您跟师娘去看看婚姻咨询师?”“都说不说这些了,说说你来找我啥事儿吧。
”
夏新亮拗不过我的坏脾气,叹了口气,“最近看您不太对劲,所以想和您聊聊。
”
这个徒弟就是眼尖,可我实在是没心情说这些事情。
我幼稚得像个孩子,但这是我保护好脆弱内心最后的盾牌。
不是我五大三粗我就能心硬如钢。
我就要失去我的爱人了,我的孩子就要没妈了。
我不知道如何挽回,甚至,能不能挽回。
“刘哥……我知道你现在的日子很难熬。
但是怎么说呢…….如果什么都不做,也许逃避最轻松,可日后……您一定会后悔的。
一段婚姻出了问题,一定不是某个人单方面的错。
就像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两个人一定要沟通。
我没结过婚,以后也不可能结婚,但我一样要经营感情,是感情总会出错,有时越在乎越错。
人不怕犯错,就怕逃避、不正视错误。
”
“我懂,我都懂。
你说咱们干刑警,没日没夜那是家常便饭,吃苦受累不讨好儿,有人愿意跟咱们,咱就感恩戴德了,你真没法儿忽悠人家跟你有情饮水饱。
你想,但你知道不可能。
你又想享受感情生活,你说除了自我麻痹,还能怎么着?久而久之,别人没给麻痹掉,倒把自己催眠了。
”
夏新亮跟我说了不少,帮我把屋子又收拾了一下,然后就走了。
最终,我思虑三番,还是给那个叫戴天杰的打了电话,我倒要看看这个鳖孙是个啥德行。
那么婷婷呢?她还要不要当一个母亲?她会为了当一个伟大的母亲,重新回归到家庭里来吗?
我约了戴天杰在世贸天阶见面,他如约而至。
这是个瘦高的男人,戴副眼镜,文质彬彬,可以说,跟我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他说话很谨慎,习惯性地停顿。
最关键的是,他比我媳妇小十二岁。
我很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脾气,想要和他好好谈一谈。
然而他遇见我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躺在地上,大声喊着:“警察打人啦!”我转身就走。
就为了这种男人,你不要我了,也不要点点了?我真的没法理解。
沟通是件艰难的事。
我们查案子,要跟许多人沟通,知情人也好,嫌疑人也好,路人甲乙丙丁,甚至是凶手本人,都需要沟通。
跟各个人的沟通都不是简单的事,人的脾气秉性各不相同,思想、受教育程度千差万别,还譬如口音。
口音这看起来不成问题的问题,有时候反倒是大问题。
总之,沟通是件艰难的事。
但跟形形色色的人沟通多了,也会形成经验,或者说套路。
再难,也还是会攻破难点。
刑警工作有许多习惯性。
习惯沟通,习惯揪住最小的疑点不放,习惯性怀疑每个人。
而大量无效的沟通,以及神经紧绷地怀疑一切,最容易造成人的性格灰暗、极端。
可以说,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