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有我在你身边,什么都不用担心。
”
他真该好好地打自己几个耳光,即使是和他斗气,也不能对他的事情不理不睬。
如果他及时发现他的行踪,他是不是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心里想着,萧纵卿还真的狠狠地给了自己几下。
再次转过头来的时候,商君已经睁开了眼睛。
萧纵卿半跪床前,怕是惊到他一般,小声地问道:“你醒了?”
商君实在没什么力气,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萧纵卿以为他不想理他,握着商君的手,轻声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商君依旧不语。
看他虚弱的样子,萧纵卿心痛了,也心软了,轻叹一声,说道:“我知道,我的一些做法,你不喜欢。
我答应你,以后有什么事,会和你商量了再去做,好吗?”
久久,商君终于睁开了眼睛,与他宠溺的眼相对。
商君低声说道:“如果——”才开口,商君立刻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暗暗调息了很久,他还是坚持说道,“如果我说,不能做的事,你真的就不去做吗?”
“我……”迎着商君沉寂而认真的眼,萧纵卿迟疑了一会,他不想再骗他。
他不说,他帮他说吧。
商君轻轻勾起唇角,轻轻回道:“你不会,你觉得对我好的事情,你就会去做。
”
萧纵卿握着商君的手一僵,他不能否认,商君说的是事实,只要是对他好的事情,他还是会去做。
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华丽的帷帐,商君极轻极轻地说道:“三儿,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你哄一哄就能天真地以为没事了。
我不需要任何人宠溺,更不接受哄骗,即使,是善意的。
”
萧纵卿眼中划过一丝伤痛,在他心里,他就是一个骗子吗?
靠坐在床沿上,萧纵卿依旧牵着商君的手,只是力道大得让人疼痛。
与商君一样,盯着绚丽的床帏,萧纵卿内心苦涩地说道:“我从来就没有当你是天真无知的小女孩,更加没有想过要哄骗你什么,我只是——”停了一会,萧纵卿深吸了一口气,坦诚说道:“只是想要保护你,照顾你,爱你!”
“三儿!”商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说过会保护他,照顾他,帮助他,独独没有说过爱。
商君被这突来的“爱”字震得呼吸困难,他不知道此时的心痛是因为伤还是因为三儿。
三儿对他,已经是爱了吗?他一直以为三儿对他的情更多的还是少年的懵懂演变而来的依恋,难道他错了?
“需要这么惊讶吗?”萧纵卿苦笑,一边摇头一边叹道:“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了。
看来,还不够。
”
萧纵卿忽然翻过身,双手撑在商君身侧。
商君现在根本动不了,只能紧张地盯着萧纵卿。
萧纵卿缓缓俯下身子,在两人的鼻子几乎碰在一起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看着商君的眼睛,萧纵卿一字一句地说道:“商君,我爱你。
我会爱护你,照顾你一生一世,我的誓言永远都不会变。
”
不高不低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没有刻意地加重语气,却是字字句句都钻进耳里,压在心里。
因为疼痛,他的眼前几乎是迷蒙的,但是他依然看清了这双执著的眼。
三儿的眼睛很美,尤其是认真的时候,就像现在。
商君轻轻眨眼,静静的回视他,正要张口说话,萧纵卿忽然用手指轻点在他的唇上,柔声说道:“你受伤了,不要说太多话,好好静养吧。
”
说完,他利落地从床上翻身而下,走到门边,沉声说道:“流光,大夫请到了吗?”
背对着商君,萧纵卿交握在胸前的手仍然因为紧张而微微轻颤着,他很想知道,商君刚才想对他说什么,但是商君平静的样子又让他很害怕,害怕他说出他承受不了的话。
他现在有些后悔了,不该在这个时候贸然表白,或许等他做得好一点,再好一点的时候……
那时再说,君就会答应吗?他依旧不敢肯定。
“已经在大堂等候了。
”流云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深吸一口气,让紊乱的心跳恢复常态,萧纵卿回道:“请他过来。
”
“是。
”
商君忽然低声叫道:“等等。
”太过激动,他忍不住低咳了起来。
萧纵卿赶紧走到床边,急道:“你有什么事情轻声告诉我就行了,别乱动。
”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商君轻喘着说道:“我受的是内伤,找普通的大夫根本无济于事,让他去看看修之吧。
”
又是秦修之!他伤成这样就是因为秦修之,现在醒来不顾自己安危,想到的还是秦修之。
他的魅力就这么大?眼中闪过一抹愤怒,萧纵卿的脸色一沉,冷声回道:“他自然有人关心,郡主早就给他请了大夫,亲自悉心照顾,你就不用为他担心了。
”
这话酸的,商君无奈地苦笑,他再不说点什么,三儿的脸色就不只刮风下雨,还要电闪雷鸣了吧。
轻叹一声,商君以极轻的声音说道:“三儿,你知道我的身份,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危险。
”大夫一把脉,是男是女,立见分晓。
听了商君的解释,萧纵卿的脸色稍好了一些,轻抚商君冰凉的额头,劝道:“普通大夫虽然不会治内伤,给你调理调理身体还是可以的。
你就给他看看吧。
”看他依旧摇头,萧纵卿保证道:“你放心吧,我自有办法让他没有机会说出去的。
”
没有机会?商君瞠目,惊道:“你不会想——”
杀人灭口吗?萧纵卿哭笑不得,“我不是杀人狂。
”他本来只是准备让大夫隔着窗幔诊治,看不见里边的人是谁?也就无从在意是男是女了,想不到商君想到的居然是杀人灭口,他在他心中就真的这么不堪了吗?
暗暗舒了一口气,商君抱歉地看向萧纵卿。
萧纵卿回以一个轻柔的笑容,继续劝道:“让他给你看看,好歹调息一下身子,我再帮你找能治内伤的名医。
”商君这样三天两头受伤,或者他应该让鬼谷跟在身边才对。
商君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说道:“你让他回去吧,看了也是白看,有一个人可以治好我的伤。
”他原本不想惊动小师叔,但是这次,不找他,他或许就要撑不住了。
“谁?”萧纵卿好奇,能得商君如此肯定的人,必是天下难得的名医。
不管这人是何方神圣,他都会为他找到。
小师叔应该还在祁家吧,商君回道:“待会我修书让齐凌带去东隅就行了。
我们明天起程,这里不是安全的地方,一切等到了天城再说。
”今天发生这样大的厮杀,铁甲军一定听到风声,这里已经很危险了。
萧纵卿立刻摇头,说道:“你的伤这么重,明天怎么走得了?”
商君极力地勾起唇角,故作轻松地回道:“没事,一点小内伤,到了天城再治我也安心些。
”
“不行!”君虽然一个字也没说,但是他从醒来到现在,动也没动过一下,就连他刚才靠他这么近,他也没有出手推开他,声音细弱得他几乎都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这还算小内伤?
想到说服三儿要耗费的精力,商君的头又开始痛了。
想了想,商君干脆说道:“找大夫也是要时间的,我会通知他到天城汇合,早一天到,就能早一天治伤。
”
明知商君是故意这么说,萧纵卿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回道:“好吧。
那你先好好休息。
”
坐在床前的地上,半靠着床沿,萧纵卿手托下巴,安静地看着商君的侧脸。
商君微闭着眼,无奈地说道:“你这样盯着我看,我怎么休息?”
萧纵卿轻轻扬眉,笑道:“不能休息吗?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
商君实在没有力气和他说笑,用力地将头转向床内,不再看他。
怕他不能好好休息,萧纵卿站起身,帮他把被子盖好,才轻声说道:“好,我出去。
”
房门轻轻扣下。
床内侧的丝被上,一小摊暗黑的淤血渗透薄被。
商君的唇角,污血缓缓地流淌着,费力地睁开眼睛,压抑地喘着粗气,唇角的血渍他竟然没有力气去擦拭,好在三儿最后离开了,不然他真的装不下去了!胸前一阵阵地疼,一会像火烧,一会像冰窖,每一次吐纳呼吸都好困难。
他知道,自己果然中毒了!
没想到黑衣人兵器上居然淬毒,希望他能撑到小师叔来的时候吧。
出了房门,萧纵卿原本还轻松柔和的脸一下绷了起来,对着守在房门的流云说道:“流云,从今天起,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他的命就是我的命!”今天这样的事情,他绝不允许再有第二次!
他的命就是我的命,流云一怔,这个命令意味什么,流云不敢细想,抱拳回道:“是。
”
一边走下楼梯,萧纵卿一边对身后的流光低声说道:“流光,调集无声门众,查黑衣人属于什么组织?还有,从房间里离开的一男一女。
”
“是。
”
走到秦修之住的客栈侧院,已经是巳时了。
雪早就停了,阳光也比平日来的亮些。
黑衣人的尸体和血迹被清理得很干净,小院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客栈里的客人来来往往,秦修之原来住的房间门窗依旧破损,里边空无一物。
另一侧的厢房外,守着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他,应该是叫袭慕吧。
按照他刚得到的消息,秦修之,海域人,年龄身世不详,他来到商君身边,也只是巧合吗?
萧纵卿想得出神,一个急急走来的女子差点撞上他。
萧纵卿侧身闪过,再看之下,竟是陇琉璃,手中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
萧纵卿微微一笑,说道:“夫人,小心啊。
别把药给洒了。
”
陇琉璃看了萧纵卿一眼,轻轻点头,向着黑衣男子守护的房间走去。
看着陇琉璃姣好的背影,萧纵卿若有所思,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光彩,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离开侧院。
……
盐城,南山。
雪渐渐开始融化,春的气息越发浓烈,微风中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初春的阳光温暖而舒适。
高耸的南山之巅上,半跪着的黑衣男子丝毫没有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只觉得寒气逼人,低垂着头,不敢看向前方的人,声音中也带着丝丝颤抖:“行动失败。
”
山顶上的风仍是强劲,吹得衣袂噗噗直响。
久久,一道暗哑的男声低低响起:“先把东西抢到,还有,那个人一定要死。
”
每一个字都说得一样,没有高低起伏,听不出喜怒哀乐,声音就像打磨的砂纸一样难听,让人毛骨悚然。
黑衣人却是松了一口气,这说明他今天不用死,赶紧躬身回道:“是。
属下立刻去办。
”男子转身立刻奔下山去。
群峰峻岭之间,那道身影,白得炫目。
立于峰峦之巅的人,身着一袭缎面雪白长衫,素白的衣襟上飘着数朵墨兰,飘逸而儒雅。
初春时节里,这样的穿着,依旧显得单薄。
男子一头飞扬的墨发不束不绾,脸上戴着半面玄铁面具,看不见样貌,只看见狭长的细眸向上轻扬着,一把嫣红纸扇,在手中自如地把玩。
今年的春天,来得有些晚了。
一阵微风拂面,白影几个起落,山巅之上,早已没了他的踪影。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了。
商君靠在窗边,透过薄薄的纱帘,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热烈得晃眼。
今年的春天真是奇怪,来得晚,却是热力非凡。
谁承想,半月前还是寒冰覆雪,现在已经春暖花开?
日夜赶路,即使萧纵卿后来为他换了几匹好马驾车,马车依旧颠簸得厉害,胸口一阵火辣。
商君从袖间拿出一块丝帕,掩唇压抑地轻咳了起来,久久才顺过气来。
缓缓拿下丝帕,点点暗黑血迹在纯白丝帕上显得格外刺眼,商君却是习以为常地将丝帕轻揉在手心里。
继续靠着车壁,商君半眯着眼,将身上的雪貂长袍拢了拢,嘴角挂着一丝苦笑。
他也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虚弱成这样。
他中的不知是什么毒,他试过用内力将它逼出来,可惜没有用,毒气一直在攻击他的心脉,而且越来越猛烈。
如果十日之内,到不了天城,等不到小师叔,也算是天要绝他吧。
马车在官道旁渐渐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