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每一次心跳都牵起更痛的触感。
"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哭?"叶冠语已经喝多了,伸手怜惜地想去拭她的泪。
她避开,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但他极快地掩饰过去,笑了笑,将一盘春卷端到她面前,"来,尝尝这个,你一定爱吃。
"他支着下颌,目光像是漫不经心,看着她说,"我亲自下厨做的哦,下午你来之前,我就做好了。
"
舒曼再次瞪大眼睛,他还会下厨?
"来,尝尝。
"叶冠语夹了个春卷放到她的碗中。
舒曼迟疑着,浅尝了一口,只是一小口,她就像浑身遭了电击似的,僵直着身子,思维和四肢都动弹不得……这味道,正是年幼时她在翠荷街尝过的!
叶冠语如愿以偿地看到她嘴角在剧烈地抽搐,他神色自若地看着她,只是看着她,却不说话。
因为他知道什么话都抵不过那春卷的味道。
他知道,她一定记得起。
更多的泪水自舒曼的眼眶溢出来,她几乎淡忘了的味道,她亦无限怀念的味道,竟然做梦般刺激到她的味蕾。
刹那间,她什么都明白了,翠荷街的巷子口做春卷的那家人,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她的生活!
叶冠语又夹个春卷到她碗里:"来,喜欢吃就多吃点,如果你想吃,我以后经常给你做。
"
舒曼视线模糊地看着这个男人,恍然又记起,她在那个老伯的小摊前买春卷时,多次见过一个清瘦的大男孩在帮忙。
有时候是两个男孩,一大一小,小的估计就是他的弟弟叶冠青了。
她记得那个大男孩很羞涩,衣着寒酸,大冷天的,一双手冻得跟胡萝卜似的,帮父亲做春卷。
而当时她和舒秦都俨然是一副小公主模样,穿得漂漂亮亮,每次出现在他家的摊前,他的头就埋得格外低,却又忍不住偷偷看她们姐妹俩。
"我认识你,可比他早多了,舒曼。
"叶冠语脸上没有了笑容,定定地看着她,眼前的他气宇轩昂,举手投足贵气十足,谁能把他和当年那个羞涩窘迫的男孩联系在一起呢。
舒曼含泪吃完了一个春卷。
"好吃吗?"叶冠语问她。
她不说话,只是默默流泪。
他又说:"我自幼家贫,父亲穷了一辈子,没什么留给儿女,除了做春卷的手艺,什么都没留。
父亲说,有门手艺,总饿不死,到哪里都能混口饭吃……这么多年了,每每思念父亲,还有母亲,我就会自己做春卷吃,尝过我做的春卷的人,除了你,再无他人。
其实春卷很多人都会做,大酒店、大酒楼都做得很好吃,但味道绝对跟你现在尝到的不一样。
因为父亲说过,春卷做成什么样不重要,用什么材料也不重要,火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用心去做,就像做给自己家里人吃一样,用那样的爱心去做,味道就一定与众不同,所以那时候在翠荷街,我们家做的春卷总是有很多的回头客,你也算其中一个吧,舒曼……
"当我第一次在紫藤路的林家小院见到你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了你,你就是那个在我家小摊前流连的小姑娘,那时候你很小,十岁吧。
"人生就是一盘局,我们都是棋子,下棋的是命运。
"无论我们怎么挣扎,总是逃脱不了命运既定的棋局,进或退,得或失,都是命运设定好了的。
当年我家破人亡,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那个馋嘴的小女孩,没想到……竟然就是你,真的是你!
"你曾经那么长久地消失在我的生活中,我和你就是一盘没下完的棋,百转千回,现在我们终于在命运的棋盘上重逢了。
"舒曼,我断不会再放弃你。
"
……
舒曼放下筷子,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月色下的满庭茉莉自顾抽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命运是一盘棋,原来如此!
叶冠语也起身,站到她旁边:"你今天来找我一定是有事的吧。
"
他终于问到了正题。
舒曼点点头,抬头看着他:"叶先生,你是个好人,因为老伯是个好人,他的儿子一定也是好人。
你们一家人都很善良,非常非常的善良,我能理解你失去双亲、失去弟弟后,心里承受着的巨大伤痛。
因为我也经历了这样的伤痛,也失去过至亲,可是……仇恨并不能唤醒沉睡的亲人,你不能,我也不能,而活着的人还活着,我们把活着的人整死,也得不到我们想要的快乐。
"
"舒曼,你想说什么?"叶冠语习惯性地微微眯起眼睛,语速很慢,却陡然变得森冷。
"叶先生,我说这些的意思,并非是要为他辩解,我只是想请你得饶人处且饶人,无论你怎么报复,你弟弟已经活不过来了,那样的悲剧谁都不是成心的,我不是要为他们辩解,我只是不想你在仇恨的深渊里陷得太深。
说到底你也是可怜的人,弟弟死得那么惨,现在举目无亲,既然如此更应该善待人生,为什么要这么跟自己过不去?"
"舒曼!你没有资格教训我!"叶冠语突然提高嗓门,"我所背负的仇恨,我所经历过的人生,是你们所不能了解的!我活着的所有意义就是不让他们好过!即便自己会更不好过,我也在所不惜!这些我都不想说,但是……"他话锋一转,又换了种语气,"舒曼,只有一件事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对你是认真的,跟他们没有关系,跟那个疯子更没关系,你对我的意义超越了一切!是爱让我活到今天,不是恨,懂吗?舒曼!"
舒曼摇着头,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似的。
她犹犹豫豫地望着他,睫毛轻轻扬起,露出深幽如水的眼波,柔软得让人心碎。
叶冠语最喜欢也最怕面对她这样的眼神,常常让他失去所有的抵抗和锐气。
他凝视她良久,目光那样专注,语气温软得不可思议:
"在你眼里我或许是魔鬼,对吧?但是只有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