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32床。
床上躺着一个人,正在输液。
长头发,面朝窗子,从躺着的身形,根本看不出来是谁。
但是那长头发是很像莫亚兰的。
莫亚兰从大学时代开始,就一直留着长头发。
杜光辉曾在一首诗里写过:"你黑发的瀑布轻轻飞扬/飞扬着我的忧伤……"
在床前,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
看样子,是专门护理的。
杜光辉轻轻地推开门,走到床前,问道:"这是莫亚兰……"
"啊,是的。
她刚做了化疗,睡着了。
"女人抬起头,望了杜光辉一眼,问:"你是?"
"我是她大学同学。
"杜光辉朝莫亚兰看看,虽然睡着了,脸色苍白,但是,那种冷寂还是挂着。
她的眉头拧着,似乎正将所有的痛苦,也一并地拧进去。
女人又盯了杜光辉一眼,杜光辉道:"请问你是?"
"我是护工。
她请的。
"女人说着,把被子掖了掖。
杜光辉鼻子一酸,他忍着,没有流下泪水来。
他招呼女人跟他一道出来,在病房门口,他问女人:"她一直一个人?"
"是啊,一直一个人。
一个月前手术时,也是我陪护的。
最近每次来化疗,都是我来陪她。
怪可怜的,一个女人家,怎么家里就没一个人来呢?也没见人来看望她。
我问她,她也不说。
心情似乎也不太好,医生说这样的心情,不利于恢复。
唉!"
"啊……"杜光辉叹道,"她家在外地。
大概是不想让家里人着急。
我们这些同学,她也瞒着。
你辛苦了。
一次化疗要几天?"
"三天。
昨天晚上才住进来的。
"
杜光辉让女人进了病房,自己跑到医务室,打听了下莫亚兰的病情。
医生说情况不太好,关键是发现得太晚了,而且病人的情绪也不好,心理压力大,恢复得不是很理想。
"你是她?"医生问。
"同学。
"
"你们这些同学啊,最好多来些,多劝劝她。
关键是信心与乐观。
"
"唉!好!"杜光辉答着,回到病房。
莫亚兰已经醒了。
护理的女人大概把情况跟她说了,她正撑着往起坐。
见杜光辉进来,她似乎也没惊讶,只是惨然地一笑,说:"你怎么来了?我猜就是你。
看我现在这样子……"
"快别说了。
"杜光辉鼻子又是一酸,眼泪差点就要出来了。
他忍着,问:"亚兰,这事怎么不早说?目前感觉还好吧?你看你,唉!你啊!"
莫亚兰望着杜光辉,大眼睛里,少了原来的闪烁与兴奋,而是一层沁凉与感伤。
她用手掠了掠头发:"光辉,你们也都忙。
另外,这病也没必要……何必让大家都跟着受罪呢?人生谁不得病。
有时啊,想想得病也好。
什么都放下了,一了百了。
其实未必就是坏事。
我本来连治疗都不准备做的,后来想想,总还得努力下。
努力了,也就踏实了。
也许一个人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比让大家都跟着拖累,更适合我。
"
"你啊,还是老样子。
不准再说这样的话了。
有病就治,积极配合,这才是最好的心态。
我刚才问了下医生,你这属于早期的。
手术加化疗,再调整好心态,效果会很明显的。
"杜光辉又道:"你看凡凡,现在不是恢复得挺好的嘛!"
"我知道。
"莫亚兰说着,脸竟微微地红了下。
杜光辉又说:"昨天黄昏时就看见你了,是在医院的门厅前。
晚上打电话问了李强,然后又问了程飞虹。
程飞虹说你病了,我心里就……亚兰哪,我准备把在省城的同学都发动起来,大家轮流来陪你。
怎么样?"
"千万别!"莫亚兰伸出手,杜光辉握了一下,手很清瘦。
她把手缩回去,"不要再告诉他们了。
我不喜欢人多。
你也不要经常来。
我每次化疗也就三天,结束了,就回家。
"
"这……也好!你就这脾气。
不过,我晚上还要回桐山的,等从桐山回来,我再来看你。
"杜光辉说着,要了莫亚兰的新手机号码。
莫亚兰问:"孩子现在?在家吗?"
"是啊,在家。
他妈妈跟人……啊,不说了。
家里请了个保姆,我也很放心的。
"杜光辉这时候看莫亚兰,就像小时候看自己的妹妹一样,满怀着的是一缕缕温情与怜爱。
他问护工:"每天的生活都是……"
"由我安排。
她给了钱的。
"
"要多加强点营养。
亚兰,真的不准备通知家里人?还有,经费上,是不是……"杜光辉想起,凡凡手术前,莫亚兰还打了五万块钱给他。
算起来,那时候莫亚兰自己也已经发病了,或许她就是在准备自己的手术之前,给凡凡医疗费的。
莫亚兰轻声道:"不了。
手术都做了,更不要说了。
"
杜光辉的手机响了,他赶紧跑到走廊上接。
是小徐,问杜书记什么时候出发。
他已经到了省城。
杜光辉一般情况下,是上午从省城出发的。
因为明天早晨要到湖东考察,他得今天晚上赶到桐山去。
他告诉小徐,下午四点半吧。
小徐说:"杜书记在省城,不行明天早晨我们直接到湖东去吧,从这边更近,一个小时车程。
"
"那可不行!"杜光辉说,"我带队,怎么能从这边出发呢?四点吧,就这么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