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他通过王昭远也是可以办成一些有难度的事情的。
但是刚才这几个人言语间遮遮掩掩、闪烁其词,有些话刚说另外的人就又马上否认,其中似乎是隐瞒了些什么。
就好比给这女子造册录户是怎么回事?还有选秀入宫又是怎么回事?
赵崇柞没有再仔细盘问,因为现在成都蜀宫中孟昶正等待丰知通、华公公的消息,自己还是赶紧先将华公公送回成都。
至于这几个人,现在已经控制住了,就暂且带着。
他们的事情是很容易查清的,等回到成都后只需让王昭远和智諲单独诉说详情,看三方言词能否对应上就行了。
如果查清这几人没有问题那是最好,万一查出有谁在其中策划什么叵测之事的话,那么这几个人正好可以作为证据。
于是在两个时辰之后,赵崇柞带着华公公回到了成都府,而被他们一同带回成都的还有“妙音”秦笙笙、“阎王”王炎霸、“算盘”楼凤山、“急瘟皆病”刘柄如和韩含花。
差不多就在赵崇柞进成都府的时候,有一群矫健迅捷的身影借助寒冬夜晚的劲风,借助山林覆盖的阴影,像夜间的游魂般悄悄潜入了蜀国与大周交界处的骆谷界防营。
骆谷界防营地处秦岭以南,这地域的气候本不太寒冷,但是从深邃的骆谷中吹来的一股阴寒风劲正好是直冲界防营的,所以就算是在夏季都会让人有种脊梁发颤的寒意,就更不用说在这寒冬的夜晚了。
其实发生情况之前有些机敏的界防营蜀兵也听到些异常声响。
但在骆谷口这样的凶山恶岭之中,听到异常声响的情况屡见不鲜。
有人说那些怪声是山中山鬼抛弄骷髅玩耍的声音,还有人说那些怪声是树妖修炼破关时痛苦的呻吟。
所以界防营的兵卒们一般在听到怪声之后的反应是将裘毡、棉被裹得更紧一些,就像怕被那些山鬼树妖发现自己似的。
正因为如此,那么赵匡义带着先遣卫虎豹两队将整个骆谷界防营悄悄拿下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有些蜀兵从被窝中探出头看到站立在自己面前手拿虎爪铲或豹尾鞭的黑影后,发出的短暂惊恐叫声就是一个“鬼”字。
骆谷界防营拿下后,有人发出了“龙穿云”的信号,于是赵匡胤带领前营轻骑马队从骆谷中出现,快速进入了蜀境。
随后就在界防营北营门处兵分三路,一路沿着秦岭南麓过褒水直插凤州南侧的凤县,堵住凤州退路。
另一路奔往留坝,封住源州救助凤州的路径。
还有一路是往固镇而去,此处可以封住兴州、成州兵马救援凤州的路径。
而一旦这三处都稳住了,周世宗便会带着大军由宝鸡南、渭水源直入蜀境,围困凤州。
为了实现“游龙吞珠”的策略,快速达到将秦、成、凤、阶四州孤立的目的,赵匡胤才选择了从道路艰难的骆谷偷入蜀境,而并非从子午谷杀入蜀境。
因为骆谷只有小型的界防营,兵力少,防卫设施简陋,可以用极少的强悍兵力在蜀人毫无知觉的状态下将其全数歼灭。
而子午谷虽然道路宽敞,但是有蜀国多重大营堵守,要想过去不但需要很大兵力的消耗折损,而且大周突袭蜀国的消息也会很快传到成都。
那么蜀国便可以快速做出反应,派兵增援边界,针对大周的出兵予以回击。
那样一来突袭战变成了拉锯战,最终“游龙吞珠”的策略就会泡汤。
赵匡义的虎豹队替赵匡胤前营打开骆谷通道后,便立刻带人转往遗子坡而去。
因为他还有一个任务是协助石守信拿下青云寨并坚守此处,隔断秦、成、凤、阶四州与东西二川的通道。
而刚刚传来讯息说石守信带着六千精兵已经与之前王审琦所带的三千禁军会合,只待凤州这边动手,他们便会抢夺青云寨,并坚守此处不让东西川的援兵出川。
赵匡义之前对青云寨作过了解,那个寨口易守难攻,就凭石守信、王审琦加起来的九千禁军要守住这隘口应该没有问题,但是要想攻下来却会是非常艰难的一场苦战,这和之前要王审琦用三千兵马佯攻袭扰完全是两回事。
所以要想轻松地拿下青云寨,赵匡义觉得只有依靠自己的虎豹两队特遣卫,用穿林登山之技偷袭才有可能成功。
正因为赵匡义急急离开,所以赵匡胤和赵匡义这两兄弟一个进北营门一个出南营门,就差那么一点没能遇上。
也正因为他们两个没能遇上,所以一些信息的真假便没能得到印证。
而当他们再次相遇之时,有人已经给了赵匡义足够的理由来维持这个假消息,所以最终给予赵匡胤的印证是肯定的。
这个假消息就是赵匡胤在极其不好的状态下还劝说柴荣对蜀国用兵的原因:“花蕊夫人就是京娘。
”
落阳风
在中国古代,人们敬畏鬼神,希望通过祈求鬼神来获得佑护,多吉多福。
所以古代建村之时,必同建土地庙,建城之时,必同建城隍庙。
对于从未到过对其没有一点了解的州城,如果想和别人预先约定在哪里相聚的话,那么选择城隍庙是不会错的。
因为双方总能在这个陌生的州城之中至少找到一个城隍庙。
广信城的城隍庙很好找,因为这里是个热闹的场所。
城隍庙门口聚集了许多小商小贩,已经自发形成了一个小集巿,各种价格低廉的食品、用品、小玩意儿都能在这里买到。
但是一件没多少人会做也没多少人会玩的八俏头玩器能否在这里找到,齐君元和唐三娘的心里却没有太大把握。
为逃避“满地天眼”临时转念没进广信城的齐君元,最终还是进了城,就好像忘了昨天刚刚被夜宴队重重围捕的凶险。
而之所以要进城是因为昨天齐君元在改变方向逃离城门口之后,唐三娘和六指两人随即仓促约定,他们一个去追齐君元,一个跟着范啸天。
如果没有特别的意外出现,之后都赶到城里的城隍庙碰头。
齐君元并非莽撞进城的,而是通过一些现象确定安全后才进的城。
昨天梁铁桥匆忙离开,由此齐君元确定自己在城门上做的指令执行了,只是目前还不知道到底是六指做的还是范啸天做的。
而且从梁铁桥手下来报信的急切样可知,城里临时做下的刺活儿很成功。
要不是一城中最重要的人物被刺,梁铁桥肯定不会这样急急离去。
但齐君元却怎么都没想到,让梁铁桥果断放弃他转而入城竟然是疑似宝藏皮卷的出现。
一个州府中最高官员被刺后,不管成不成功,其后肯定会四城紧闭追捕凶手。
但是现在的广信府却没有这么做,依旧是四门大开正常出入,这情形一般可以表明两点:一个就是凶手已经被擒,还有就是已经确定凶手逃出广信不在城中。
而不管是两点中的哪一点,对于齐君元而言却意味着广信是最安全的地方,谁都不会想到从重重围捕中逃出的他会再入广信城。
在城隍庙门口的斗幡杆(古代神庙前的幡杆,顶上带斗,用以供奉五谷给天地神灵)上,齐君元发现了一只八俏头。
不过那八俏头并非竹子做的,也非其他材料做的,而是直接刻在杆子上的图样。
但从那寥寥几划刻绘出的图样完全可以看出八俏头的精妙原理,再加上刻出样式时不带丝毫拖沓的利落刀功,齐君元确定这是六指所留。
齐君元和唐三娘站到杆子那里,然后从那个位置往四周找寻。
离恨谷中有规矩,如果是留下标明自己踪迹的标点,必须可以站在一个标点位置明显看到另一个标点,这样才能起到指引的作用。
很快,他们又发现了一个八俏头的标志,是刻在城隍庙围墙花脊的瓦檐头上。
虽然这是刻在易破碎的瓦片上,但刀法依旧干脆利落,不带丝毫拖挂。
接下来是第三个、第四个……顺着这些八俏头的标志而行,齐君元走到了城隍庙西北方向的一片小树林里。
在这里他们看见了目光凌厉、步步紧逼的六指,也看到了闪烁躲避、欲怒还休的范啸天。
齐君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更不知道这情况的背后会不会掩藏着些什么。
齐君元朝唐三娘使个眼色,唐三娘领会,立刻和齐君元分开两路悄悄朝着那两人慢慢接近过去。
毕竟是在广信城中,毕竟城里的防御使刚刚被自己的同伴杀死,所以任何行动上的谨慎都不是坏事。
六指和范啸天也没有出城。
北城门的守城郎将的确是六指所杀,但是杀完之后他并没有随着人流冲出半开的城门,而是偷偷缩进旁边围观的人群中退回城里。
有谁能够想到,一个正在被追捕的刺客杀死了守城门的郎将,抢到了逃出城的通道,最后却偏偏不逃出城去,反而回到城里?而只要是别人未能想到的,对于被追捕的人就是最安全的。
另外六指敢大胆留在城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范啸天没有死。
有范啸天在,要想躲过那些捕快、兵卒的搜捕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是现在这两人却完全不是共同躲避搜捕的状态,而像是一副即将火并的样子,完全松懈了对第三者的防范。
所以齐君元和唐三娘分两侧接近到他们两人二十步以内的范围了,他们仍是丝毫没有觉察。
“你们在干吗?”齐君元轻声问了一句。
这一句将六指和范啸天都吓了一大跳,几乎同时以最快反应、最小动作摆出最为有效的攻守兼备架势。
当发现出现的是齐君元和唐三娘后,这两人一下松懈了状态,都显出些不安和尴尬来。
“好像是起了争执,为了什么?能圆下来吗?”齐君元所谓的圆下来是有很高要求的,这不止是要两人矛盾完全化解,而且要能完全忘记这件事情。
只有这样才能在接下来要做的刺活儿中以最为完美的状态进行配合。
“没什么了,一点误会。
齐兄弟,那个广信的防御使是我刺下的,你听说了吧?那刺局做得漂亮吧!这活儿已经完了,我们也该散了,要没其他什么事情就各自择道回离恨谷吧。
”范啸天有些反常,只急匆匆炫耀了下自己做的刺局,然后真就抬脚要走,连些客套的告辞都没有,这样子很明显是想避开齐君元他们。
齐君元眉头一皱,然后脚下一滑身形一闪拦在了范啸天的面前:“活儿还没做你怎么就要走了?不怕度衡庐问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