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一径钻出洞外。
乍一抬头,洞外丈余处那块大石之前,也不见那夺魄郎君上官池的踪迹。
他惊讶地咦一声,洞口左边有人冷冷道:“我在这里呢!“
循着声音,侧面一瞧,只见那丑恶可怖的独眼怪人,盘膝背贴着石壁而坐。
原来这一会儿功夫,那夺魄郎君上官池到底根基深厚,已经稍为恢复过来,便以双手代足,挪到石洞旁边,凝神侧耳,细察洞中声音,这一下居心何在,显而易见。
韦千里走过去,双手捧书递给他。
他微微摇头道:“你把第一页揭开。
”
韦千里如命揭开第一页,这时才发觉这坚硬的书面,乃是一种精致光滑而坚硬的皮革所制,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颜色极是洁白。
书面内页以原笔题着几行字,写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结构风流,命意潇洒。
他正在心中念道:“险夷生死,汇容滞留,斯人愦昧,秘锁奇四!”
其下并无题署,也没有年月。
韦千里心中迷茫,不知这四句的意思。
书面虽然坚硬,但书中纸页,却是极为软薄。
质地似绢而非绢,薄如蝉翼而不透明。
第一页已经撕掉,靠边底处分明可见撕得不整齐的碎边。
这样,最上面的一页,便是原来的第二页。
但见整页仅是一幅图画。
背景是一片光秃秃的树林,天色甚是黯淡。
树林前有枝幡杆,其中一支三角形的令旗。
只因这幅图书,乃是工笔细描,故此那令旗描绘得十分生动。
但见黑底白间,中间一个骷髅头,下面交叉着两根骷骨。
这支令旗竖在杆顶上,因体积不配,显见不大合适。
整幅画勾出惨淡可怖的意象,使得韦千里暗中直打寒噤。
再看下面写着得令者昌四个蝇头小子。
耳边但听夺魄郎君上官池阴沉地道:“翻第二页!”他抬眼一瞥,只见夺魄郎君上官池那可怖的丑脸上,面色沉寒凝重。
他连忙低头去翻第二页,却也是幅图画。
整幅画面仍然保持那种阴森可怖的气氛,背景依旧是在那片光秃秃的树林之前。
但旗杆上却不见了那支白骨令。
满地的白骨纵横,天色阴沉得快要压在地上似的。
他大大喘一口气,仿佛也被这阴森沉重和恐怖的气氛压得透不过气来。
心中忽然想起那柄令旗,还插在榆树谷中的大榆树身上。
耳边一个冰冷的声音升起来:“我们白骨门的至宝白骨令,乃是掌门人的信物。
若是此令被人毁掉,本门便齐遭祸劫。
掌门人必须率领本门一应弟子,任由那能毁令之人处置,虽粉身碎骨,决无两言。
记得我入门时,也曾发过重誓,遵守这条规条……”
韦千里不知他所说的白骨令是什么东西,只好唯唯以应。
这幅图下面题着天殊地灭四个字。
在这幅惨厉阴森的图画之下,加上这四个字,就像是那神秘的咒语般,份外增加恐怖的味道。
“翻第三页……”
语音未歇,韦千里已急急揭过。
只见这幅图画,仍然是以那光秃得可怕的树林为背景,天色依旧是那么阴沉。
树林之前,一个道装老人,闲散地站着,脚下不七不八,上面是左掌当胸,右掌半伸,臂弯微屈。
另外还有些虚线,脚下的可看不清楚,但上面手掌的虚线,却十分清楚地表现右掌收回,左掌递出。
这幅图上没有题字,他看到那道装老人,神态栩栩如生,凹目挺鼻,眉浓嘴尖,竟是含有一种令人说不出的邪恶凶残的味道。
他赶忙把眼光移开。
“翻第四页!”夺魄郎君上官池道:“懦夫!看图画也骇怕么?”末后两句话,大有斥责和不满之意。
韦千里哪敢应声,连忙依命翻过一页。
画面上再没有背景,只有那道装老人,独个儿在图画中,作出迈步欲走的姿势,这番虚线极多,使人眼花缭乱。
“这是本门行功心法,乃是通往上乘阴功的必由之径,功效极著,听我师父讲解,这行功五式,最能补助内功火候精修。
不但对本门的白骨阴功助力至宏,便其他家派的内功,若通晓了我白骨门的行功五式,立见灵效,有事半功倍之妙。
当年我身负内功,转动不便,可是勉强挣扎着勤练这行功五式,不数日工夫,便可起身行走。
呶,你瞧,这个是第一式,属中央土,第二式踏坎位,属癸水,第三式走兑位,属乙木。
第四式赴离位,属内火,第五式转良位,属庚金。
然后归元复本,重反戌土。
这行功五式我因治伤之故,是以最有心得,可惜你没有见过本门弟子练功时光景,否则,你便知道他们依照这秘籍上的部位尺寸而练,灵效只有一半,应该是手足并出时,各减五寸才对……”
韦千里仔细瞧着那图形,耳听那怪人傲然地在述说,忽然明白〔这正是榆树庄中晨夕必见的架式。
那是另外一对年轻的兄弟,复姓欧阳,大的单名昆,小的单名煜,乃是二庄主铁掌屠夫薄一足的徒弟。
他们晨夕勤练,故此他看都看得热了。
“翻第五页……”他那阴沉的声音,把韦千里惊醒,连忙依命翻动。
只见画上那道装老人,改为坐马半蹲之式,手足之间,虚线甚多。
“这便是白骨阴功的第一式!”夺魄郎君上官池道:“其中暗含一套厉害掌法。
快,翻第六页……”
韦千里连忙又翻了一页,只见那道装老人已变为半蹲半坐之式,虚线仍然是那么多,复杂得使他看不出所以然来。
事实上这白骨阴功,乃是内家功夫,讲究要调元运气、水火相济,再配合身形架式,内外兼修。
这样,才能得到臻至高至妙的境界。
光是打坐练功,纵然火候精纯,也不过如金刚泥像,无能出手。
光是练表面的架式,则等于空心老倌,一戮即穿。
是以即使韦千里能够记下来,最多也不过依样画葫芦,毫无用处。
他再揭第七页,这是个坐功图。
那道装老人浑身赤裸,盘膝而坐,浑身经脉间,一道红线纵横结走。
第八页也是坐功图像,那道装老人赤裸着身躯,却是背面而坐,也是一道红线,贯行全身。
第九页却是个站着的图样,那道装老人依然赤裸,双手平伸,掌心向上。
浑身一道红线,交错贯行。
图下注着生死锁三个大的字。
再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他还未曾看清楚,夺魄郎君上官地已厉声道:“这些字是什么意思?快说,快说
他不要抬目去瞧,便已感觉出这个积恨多年,誓图雪耻的白骨门高手,此时已失去矜持,极为焦急地希望在那一行字中,能够寻出解救走火入魔的神奇方法。
他忽作奇想,忖道:“任是一世英雄,处身在这渺茫的希望之前,也将会不克自持啊!古昔气吞万里的西楚霸王项羽,在乌江之滨,遥望江东,云气黯然,那时候他作什么希望呢?他为什么这样便放弃呢?”
“嘿,你看明白了没有,是怎样说啊?“他惨厉地怒叫起来,可是,后面那句话的语气,又放软了许多。
韦千里矍然而觉,连忙诵读那行小字:
“造化同功,叠卵之凶,
偃苗助长,期旬而终,
用四兼后,得大神通。
”
夺魄郎君上官池厉声叫道:“什么凶啊?快说来听!”
韦千里心中寒颤一下,因为这刻他已明白这几句的一部份意义。
起初的两句是说这种生死锁的功夫,能参造化之功,可是,他像叠卵那般凶险。
如果像战国那位宋人那样,嫌田中苗长得不够快,把苗拔起一点儿。
这种急于求功的方法,最为危险,故此有期旬而终的结论。
意思是满了一旬之期(即十天),生命便告终结。
最末后的两句,第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