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依然是出掌之势。
他不是别人,正是东海七十二环岛的前岛主:温靖。
他身边还有数十名东瀛忍者,方才的利刃与烟尘,皆是忍法作祟。
温靖收掌,望向魏启,“魏公子,老夫不是早就奉劝过你,不要多费口舌了么。
”
魏启笑而点头,“岛主说的是。
”
魏启从地上拔起了“武灵霸刀”,慢慢开口:“杀。
”
话音一落,杀机立现。
太平城的一众人因方才突袭皆有损伤,情势大为不利。
就在此时,诡异的乐音飘然而来,众人只觉得一阵眩晕,内息开始紊乱。
与此同时,银白的羽箭破空,直袭向魏启和温靖的人马。
“魅海神音……”温靖慌忙闪避,说出了这个名字。
然而,这些还不算完,淡淡的幽香弥漫而来,只见一名十岁女童身手提宫灯,翩然而降。
一众着绫罗、挽飘带的女子紧随其后,捧着花篮,飘然而来。
一时间,漫天飞花,倩女如云,美不胜收。
众女子站定,半侧身子,恭敬站立,齐声道:“恭迎盟主!”
……
无稽之谈
那些女子之后,一队弓箭手策马而来,例行开道。
而后,就见银枭、江城先行,李丝、洛元清随后,鬼臼再后,引着一台十六人抬的轻纱大轿。
轿旁左右,各是温宿和廉钊。
巴戟天、贺兰祁锋及其余诸多人马,跟在了在最后。
一大群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不用说,那十六台大轿上的,正是阴错阳差、莫名其妙被推为盟主的“三弦女侠”左小小。
这台大轿,檀木所制,可容五人平躺。
轿上铺着水晶垫,放一雕花矮几,上置美酒瓜果,铜炉檀香。
更有绣花软垫,供人扶靠。
小小身着玉色丝衣,半躺在轿上。
只见她发上琉璃作簪,耳旁冰种为珰。
玛瑙制璎珞,白玉雕带扣。
怀中轻拥一把三弦,手指轻抚间,弦音黯哑。
硬是在那浮华之中,透出了一股子深沉气韵。
看到这种场面,即便是魏启、温靖,也有了片刻惊愕。
其他人更是看傻了眼。
而身在轿上的小小却只觉得僵硬尴尬。
苍天啊。
古往今来,哪个盟主出场有她这样的排场?她再看看自己一身的奢华打扮,愈发无语。
这哪里是江湖的作风,分明是出来摆阔的。
这叫什么?这就叫虚张声势,唬人不倦!
她看着面前的局势,心里有些忐忑。
从神农世家,马不停蹄,用了一个半月才赶到太平城附近。
而一路而来,各种消息纷然不断。
什么魏启前往太平城下聘、利用莫允、赵颜瓦解戚氏、联合温靖攻打岳岚剑派……
这些事,件件都是要紧非常。
但偏偏路途遥远,鞭长莫及。
今日总算是在危急关头赶到哪!
“大胆狂徒,看到盟主大驾,还不行礼?”鬼臼上前数步,如是喊道。
还未等魏启一行反应过来。
小小便壮着胆子,硬着头皮,用充满威严而又温柔的口吻道:“鬼臼,不得无礼。
”
“是。
”鬼臼听命,退到了轿前。
小小清清嗓子,道:“魏公子,别来无恙。
”
魏启心中没底,也不敢贸然行事,只得接道:“左姑娘原来真坐上盟主之位,可喜可贺。
”
小小微笑,道:“小小无德无能,蒙武林同道抬爱。
不过,我既然是盟主,就会为大家主持公道。
魏公子,你设下陷阱,假扮岳岚剑派弟子,暗算太平城。
这种有违江湖道义的做法,我左小小绝不能坐视不理。
”
魏启冷笑:“哼,左姑娘,你勾结邪教,居心叵测。
我身为英雄堡堡主,才不能坐视你为恶!”他说完,就见一大队人马涌了过来,正是英雄堡和江湖上大大小小归附的门派。
“执迷不悟。
”小小带着十足的气势,道,“今日我就同你算算新仇旧帐!”她悠然一挥手,道,“动手!”
联盟众人早就激动雀跃,就等她这一声命令了。
一时间,双方开始混战,场面激烈,撼人心魄。
小小偷偷擦了把冷汗,吁了口气。
她该做的,已经做完了。
剩下的,已不是她能力所及。
她看着面前的战局,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最后,从矮几上拿起一块西瓜,吃了起来。
……
话说联盟众人,先前受过神霄派的“关照”,心头一股怨气压抑已久。
如今终于找到敌人,不说道义公理,单那份私怨,就能激起斗志。
众人打得兴致高昂,不亦乐乎。
而其中,绝无这般心思的,惟有温宿。
温靖持刀而立,看着他,眼神似笑非笑,“受我十成功力的冥雷掌,还能活在世上,你的命真硬啊。
”
温宿沉默着,并不回应。
“你这孽障,竟还敢统领东海余众与我作对。
”温靖斥完,手中的刀毫不留情,往温宿身上招呼过去。
温宿闪避开来,并不硬接。
原因之一,自然是因为温靖手中的兵器乃是九皇神器之中的“逐旸”,普通的兵刃与之硬拼,只有折断的份。
原因之二,则有些妇人之仁。
倒不是因为自小被灌输“忠诚”,而是如今的他,心变得柔软。
曾经领受过的亲情,如今都成了枷锁。
温靖却绝无这般想法。
当计划一次次被破坏时,心中的憎恶便愈发强烈。
他手上的招式凌厉,不留余地。
温宿却依然只顾闪避。
温靖见状挥刀下斩,取他肩膀。
温宿侧身避开。
此时,温靖收了刀,聚力出掌。
温宿无法闪避,只得也出掌,硬接了他一掌。
双掌互击,温靖不禁惊讶。
温宿的内力,较之先前,可谓是突飞猛进。
温靖片刻之间就明白了过来。
“玄月心经……”温靖皱眉,道,“你竟然得到了玄月心经的下册!”
这时,一旁的洛元清上前,道:“温靖,东、南两海已经结盟,你气数已尽,还不弃械投降?!”
温靖闻言,看着温宿的眼神愈发冰冷。
他二话不说,转而出手,攻向了洛元清。
洛元清并不含糊,立刻出手迎击。
她与温宿虽交换了玄月心经的上下册,但修习时日尚短,凭现在的功力,要和温靖对战尚有些勉强。
加之温靖手中使的是神兵利器,更是让洛元清有些招架不住。
不久之后,洛元清便趋劣势。
她心中一急,招式间不免落了破绽。
温靖自然不会放过这制胜的机会,手中的刀锋红光一闪,直取她的心脏。
洛元清毫无招架之力,只得出手阻挡。
这千钧一发之时,温宿一把将她拉开,用手腕格住了温靖握刀的手。
温靖收刀,退了几步。
又再一次聚力,攻了上来。
温宿这才拔了刀,起身迎上。
洛元清站稳身子,看到这一幕时,只觉得惆怅,不禁幽幽地叹息。
温宿心中却开始变得释然,招式之间也再无滞涩。
所有恩义,早在他中了那一掌十成功力的冥雷掌时就断绝干净了。
执着于那些往事,只是庸人自扰。
这世上,只有握在手中的东西才是值得珍惜的。
现在的他,不能失去的,决不是和温靖的师徒之情。
行招之间,温靖也察觉了温宿的这般变化。
他曾将温宿当成唯一的继承人,除了冥雷掌之外,所有的绝学都倾囊相授。
而这双刀之技,温宿甚有天赋,自己断然不是对手。
如今的不相上下,靠的是手中的“逐旸”。
温宿自然知道不能跟“逐旸”硬拼,温靖的杀招,他决不硬挡,而是尽力闪避。
出招之时,也决不与“逐旸”交锋,而是专注于攻击温宿的手腕。
温靖见状,收了左手的刀,转而以掌相对。
温宿也收了左手的刀,出掌。
双掌互击,两人竟僵持了起来。
然而,那僵持并为持续太久,论内力,温靖始终占了上风。
温宿只觉得真气不济,力量开始涣散。
温靖的脸上渐有笑意,右手中的刀锋蠢蠢欲动。
眼看“逐旸”赤红的锋芒渐进,温宿躲闪不得,无奈中起刀迎上。
双刀互击,温宿手中的刀被瞬间震断。
温靖的笑意欲胜,刀势无半分停顿,直刺温宿。
一旁的洛元清大惊失色,正欲上前。
却见一道红影一晃,至了温宿背后。
温宿惊觉有人绕至背后,还未来得及反应,却觉得背上传来一股掌力。
那力量并非冲他而来,反而汇进他的身子,贯通他的右掌,爆发开来。
正与温宿对掌的温靖怎能料到这般变化,这突至的掌力生生将他震开。
他连退数步,轻咳了起来。
温宿转头,就见李丝站在自己身后,脸上笑容娇媚,神情更是轻松。
“啊,不用谢了。
”李丝笑着,狡黠道。
正与人交手的银枭看到此情此景,抽身脱出战局,笑道:“媒婆,你这是借刀杀人,好生卑鄙哪!”
李丝掩嘴笑道:“奴家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正人君子?”她眸中带一丝阴恨,道,“何况……他能借刀杀人,栽赃嫁祸,奴家为什么不能。
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
银枭抚掌,“好!好口才!”
李丝又看了一眼温宿,道:“本来奴家也不能放过你,不过,你既然已经死过一次,奴家便给你个便宜。
过去种种,一笔勾销。
但是,他日你再为恶,奴家的姻缘簿上决少不了你。
”她一转身,“温靖内息已伤,如今已无还手之力,你看着办吧。
”
她说完,一转身,加入了一旁的战局。
银枭摇摇头,亦收敛了心神,专注于自己的战斗。
温宿却有了几分茫然,他看着温靖,握刀的手松了又紧。
温靖知道自己已无胜算,他皱眉,退后几步,道:“走!”
一旁混战的忍者闻声,放出了烟雾。
这烟雾并不普通,彼子一见,便惊呼道:“烟中有毒,大家退开!”
一时间,众人纷纷退避,回到了小小的轿旁。
待烟雾散尽,魏启、温靖早已不见踪影。
但大队人马来不及逃走,看到这番局势,纷纷投降。
但其中,仍有人不甘心,竟铤而走险,攻向了小小。
小小正坐在轿上吃西瓜,见到有人攻来,她瞪大了眼睛,一时反应不过来。
鬼臼和彼子一直侍奉在轿前,看到这番变化,立刻起身迎击。
但那几人皆是殊死一拼,武功虽弱,气势却不弱。
一人竟负伤突出,直冲向了轿子。
抬轿的轿夫不是江湖中人,看到如此杀气腾腾的架势,乱了阵脚。
轿子一番摇晃,小小身子一歪,手中的西瓜皮竟飞了出去,不偏不倚落在了那人脚下。
接下去,小小便惊讶地看着那人猝不及防,踩上瓜皮,重重摔在了地上。
利刃脱手,飞向了轿上。
小小大惊失色,慌忙伸手,将那刀接在了手中。
待众人摆平手头战事,看向小小时,就见一名英雄堡的弟子四肢伏地,跪在轿前。
小小手握一把利刃,横于胸前,神色肃穆。
那名弟子起身,仍欲攻击,但却被鬼臼和彼子制服。
鬼臼和彼子转身,看着小小,齐声道:“盟主神武!”
小小看看地上那块西瓜皮,悄悄地将沾满西瓜汁的手背到身后,擦了擦。
她又看了看那几名被制服的人,清了清嗓子,道:“魏启和温靖多行不义,诸位何苦助纣为虐?我身为盟主,只希望江湖太平,公道长存。
诸位若能弃暗投明,我保证不伤诸位分毫。
”
那些人面面相觑,思虑许久,最终,放下了兵器,拜服在了轿下。
小小松了一口气,抬眸之时,就见廉钊、温宿表情复杂,银枭、李丝忍笑在旁,其他不明底细地则是一脸崇拜,仰望着她。
小小正尴尬,石乐儿却疾步跑了过来,道:“小小姐姐,魏启夺了‘武灵霸刀’和‘岚剑’,要是他凑齐了九件神器就糟了!”
小小闻言,立刻反应过来,高喊了一句:“追!”
……
众人一路追赶,却始终找不到魏启、温靖的下落。
一番商议之后,便赶往附近的英雄堡分舵,找寻线索。
攻破分舵,并未花众人什么力气。
只是,分舵早已人去楼空。
众人一番搜索,只找到了被囚禁在地牢的戚氏门人,还有曦远、赵颜等人。
盲目寻找只是白费力气,众人便在这分舵中安顿了下来,从长计议。
小小身为盟主,却完全没有休息的机会。
倒不是要她处理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凡有风吹草动,大小消息,众人便都会来通报一声,这么通报来通报去,到了天黑,她才勉强能歇一会儿。
她全身无力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身后,鬼臼和彼子亦步亦趋,小心侍奉着。
已过八月,一入夜,凉风入水,隐隐生寒。
她走在游廊上,看着如霜的月光,继而,看到了廉钊。
就见廉钊和江城在游廊外的院中,正切磋武艺。
两人都未用自己的拿手兵器,而是取了长剑相抗。
皓月清辉下,小小呆呆地看着廉钊练剑,竟忘了举动。
朴实无华的长剑,朴实无华的剑技。
心头的熟稔,让她不禁微笑。
还记得东海之上,城门之外,神农世家之内,他一袭黑衣,一柄长剑,为她而来。
不违背自己的立场,选择这种方法站在她身边。
这样的守护,留着足够让她进退的余地。
一个男人若能为了心爱的女人放弃立场,牺牲一切,无疑是用情至深,感天动地。
但是,不放弃,不牺牲,尽力以最温和的方式,寻求能够长相厮守的契机,又何尝不是真情挚爱。
而因为如此,将来的每一天,她都不必自责,更不必觉得亏欠。
能坦然地在他面前,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份感情。
她自小跟着师父,耳濡目染之间,便懂了,世间之事不可强求。
所以,不知不觉,只需遇到一点麻烦,她便自动避开,马上放弃。
这样的性子,说不上好坏。
但是,现在她却知道,即便要跟他在一起绝不容易,她也不会放弃。
因为,值得。
她想着想着,笑得愈发愉悦。
她身后的鬼臼和彼子见状,面露担忧。
“盟主,你没事吧?”彼子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小小猛然回神,“啊?没事没事……”
她抬眸再看院中时,廉钊和江城已停下了练习。
察觉到她来,江城含笑,说了几句话后便自动告辞。
廉钊将长剑背到身后,转身看着她。
小小见状,示意彼子和鬼臼离开,自己一人走了过去。
她在廉钊面前站定,笑道:“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啊?”
廉钊看着她,也笑,“盟主事务繁忙,不也没有休息么?”
听到这句话,小小眨了眨眼睛。
不知怎么的,她就是在这句话里听出了诡异的余音来。
她了然,哀怨道:“哎?我也不是自愿的啊,不知道为什么,我被推为盟主,怎么会没有人反对呢?”
“盟主广施仁德,神武英明,谁敢反对?”廉钊回答。
“廉少侠,听你的口气,好像不是很满意我做盟主哦。
”小小撩起袖子,道,“好,本盟主就让你开开眼界,让你心服口服!”
她说完,迅速出手,擒廉钊的肩膀。
廉钊微惊,侧身避开。
小小再接再厉,继而缠他的手臂。
廉钊右手拿剑,便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