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峰立在镜湖段王爷书房外时,檐角铜铃正被风吹得叮当乱响。
他盯着那扇雕花门,门缝里漏出的烛光忽明忽暗,喉头滚了滚,仿佛咽下一块烧红的炭。
书房烛火摇曳,乔峰负手立于檀木书案前,案头砚台还凝着墨渍,镇纸压着那卷《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他的手指缓缓抚过宣纸上的字迹,仿佛在触摸一段被岁月尘封的谎言。
指尖抚过案头宣纸时突然顿住。
"好俊的飞白体。
"他忽然笑了,笑声却像生锈的铁链拖过青砖地,"段正淳若真能写出这等字,当年雁门关外的乱石早该刻满《兰亭序》了。
"
纸是江南薛涛笺,薄如蝉翼,却比他怀中那封信硬三分。
烛火猛地一跳。
“好字。
”他忽然低吟出声,指尖骤然停在「观自在菩萨」的「自」字上。
窗外惊雷炸响,那抹闪电恰好照亮墙上挂着的段正淳手书「剑气烟自横」。
两重墨迹在闪电中重叠。
乔峰的瞳孔微微收缩,喉结滚动如铁石坠井。
三十年前雁门关外带头大哥那封带血密信的字迹,此刻竟在记忆里与眼前的字纠缠不清。
他从怀里掏出那封密信,将两张纸并排放置,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宛如一只被困的孤狼。
“段正淳的『自』字,起笔总有三分贵气。
”他的声音沙哑如裂帛,“而当年那封信...”手指重重按在另一张纸上,“这个『自』字,分明带着七分江湖人的怨毒。
”
左边字迹圆润如珠,右边的勾折却有铁钩般的狠劲。
墨色也分明不同,薛涛笺上的墨透着松烟香,黄麻纸却混着腥涩血气。
突然他抓起狼毫笔狠狠掷向梁柱,笔杆碎裂声惊起梁上灰簌簌落下。
"好个贤良淑德的马夫人!"他的声音混着窗外骤起的风声,"你为何要这样做?"
他的声音里泛起冷笑,“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是段正淳的命,还是...”指尖划过砚台边缘,那里还留着半道指甲掐出的痕迹,“或者说,你想要的是让我亲手杀了那个不该杀的人?
窗外骤雨初歇,虫鸣忽起。
萧峰忽然起身,
“你赢了。
”他对着虚空轻声说,声音里却没有半分认输的意味,“但我要让你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就算被谎言埋进坟墓,也会在坟里开出真相的花。
”
暮春的雨丝像浸了毒的蚕丝,粘在窗棂上。
窗纸透出的光晕染着桃色,像女子中衣上第三颗未系的盘扣,又像条吐信的赤练蛇。
马夫人的小楼在雨中浮着暧昧的光晕,檐角铜铃叮咚,像是某个女人的笑声卡在喉咙里。
萧峰的靴底踩过青石板时,带起一片水花。
他的手按在青砖墙缝时,指甲缝里还留有镜湖边上的沙。
他本不该窥人闺阁,但屋内飘出的酒香里混着曼陀罗的甜腥——这味道他太熟悉,聚贤庄的血浆里也曾浮过这种糜烂的香气。
段正淳的玉冠歪在枕边,杯中残酒晃着金红波纹。
马夫人斜倚在床侧朱漆屏风前。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