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才眯了会子眼。
大清早的,又来串了一回戏,这会子眼睛底下还乌青着一大块呢!
一路脚步生风,却是越急越乱。
眼见着绣着昌茂当铺几个大字的招牌帘子在街的转角处猎猎作响,那一抹浅笑还悬在嘴角,不及出声,便与一个迎面而来的水蓝色的身影兜头撞上。
两个人四仰八叉地摔做一团。
昨儿夜里刚下过一场雨,青石板路的低洼处正蓄得一汪残水。
云杉倒走运,平稳地摔在那人的身上。
急急忙忙地起身,站立,四下查看,也是连衣角也未曾污得半点。
这才看清跌倒在地上的那个人。
二十岁左右的男子,水蓝色绸缎长衫,襟上绣着万福游云的图案,虽是摔得狼狈不堪,可是骨子的俊朗飘逸,却是丝毫也未伤损。
云杉无端地就觉理屈气短。
伸手抱拳,道:"对不起了,这位兄弟!既然贵体无恙。
在下有要事在身,只好先走一步了!"
说完便拔腿欲溜。
只见那男子站起身来,一把扯住云杉的袖子,急急地道:"小兄弟!请留步,我固然是没有半分磕碰损伤,可你知道我这被惊飞的画眉鸟值多少银子么?"
云杉停了脚步,斜眼去看。
只见男子手里提溜着一只断了几根竹篾已经空空如也的鸟笼。
想来是刚刚摔倒时,压坏了鸟笼,那画眉便钻出去飞走了。
东边是家玉石铺子,云杉抬头,便见那玻璃瓦檐上正停着一只彩羽朱喙的鸟儿,发出啾啾地叫声。
"可是那只?"云杉手指着那高高的屋檐。
男子点头,神色不屑地说:"这看得见,抓不着!更加活活地急煞人!"
云杉不言不语,轻蔑地笑笑,走到檐旁的大槐树下,气沉丹田,全身一跃,双脚在树上一点,整个身子,腾向空中,一个转身,手掌疾迅掠过琉璃瓦
看热闹的人尚在拍手叫好,云杉已稳稳地落在地上,迈上一步,双手将那只画眉奉给男子淡淡地道:"完璧归赵!我可以走了吧!"
"小兄弟竟有这般身轻如燕的好功夫,令我沈亦浓佩服之至,你这朋友,我是交定了!"
一番话毕,才发现云杉转身走出很远了。
纤瘦的背影,在青石板上留下苍白清浅的影子,一步一步,有着一股子不可言说的倔强孤独。
沈亦浓心里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心疼。
呆呆地望着那个身影走进茂昌当铺里去,这才失魂落魄地离开。
那一干看热闹的人,仍旧不愿散去,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这不是沈家三少爷吗?
沈家?哪个沈家,可是那个经营沈记茶庄的沈家?
是呀,听说那京中的左督御史曹忠肃大人便是他的亲娘舅呢!
啧啧!怪不得这沈记茶庄如此了得,将整个江南的茶叶市场都被捏在手里呢!要说江南的望族,数他家最是有钱呐,啧啧
(三)[山桃红]
春且住,漫山遍野,花荫柳浪。
当铺里生意清闲,众伙计就拉着云杉唱昆曲,云杉倒也不扭捏,张嘴就来,站在柜里,兰花指翘,眼神儿一转,唱起了《思凡》: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为何腰系黄绦,身穿直裰
猛然间,见到一名青衣男子,站在铺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