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脚下的脏土,一点一点的走到巷子口,然后弯下腰来,很谨慎的伸出了半个脑袋,向外望去。
然后,他打了个哆嗦。
巷子口外,两边路上,全是死人!
万里遥的脑海里浮出三个字:修罗场。
整座城先前那么热闹,到处都是枪炮的声响,如今枪炮一停,小城立时就陷入了死寂,巷子两边的房屋全是黑洞洞的,一丝灯火和人声都没有。
万里遥是位娇生惯养的老爷,平时见了个死虫子都要叫一叫的,如今望着那起起伏伏的遍地尸首,他因为太过惊恐,反倒失了声。
此地不能久留,可他怎么走过去呢?
闭着眼睛念了几句佛,他颤巍巍的迈出了第一步,一脚踩上了一只手。
第一步迈出去了,他又迈出了第二步,脚底下软绵绵的,不知道是又踩了谁的什么,他不敢细想,跌跌撞撞的只是走,结果在迈出第三步时,他惊喘了一声。
低头望下去,他看到了一只漆黑的手。
那手紧紧揪住了他的裤脚。
目光顺着手臂向前移,万里遥和一双眼睛对视了。
对方是个仰面朝天的姿势,仿佛是在烟囱里打过滚,黑得面目模糊,只剩了一双眼睛放光。
万里遥一见这双贼光闪烁的眼睛,就知道这人没死。
没死就没死,他绕着走,不踩他就是了。
然而那人开了口,是个虚弱的粗哑喉咙:“救我。
”
万里遥瞬间陷入两难——谁知道外面街上是什么情形?他自己走都是心惊胆战呢,哪有余力再救别人?况且谁知道这人是哪一头的兵?万一是败军一方的,那么他带着这么个败兵往外走,会不会救人不成、再惹火烧身?
万里遥不是刻薄人物,平日里哪里要赈灾,哪里要施舍,只要是找到他的门上来,他总能不多不少的出一笔钱。
但他也绝非舍己为人的大慈善家,因为救济灾民不耽误他在家里过好日子,所以他肯捐,但现在他是死里逃生,他害怕,他要回家去,他再没心没肺,也知道自己一天没回家,女儿必定要急疯了。
他决定婉拒对方:“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
低语过后,他拔脚挣了挣,发现那手没有要松的意思,于是越发的焦急:“我救不了你,我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家还是两说呢!你松手,咱们各走各的路!”
说完这话,他急了眼,弯腰下去,想要把那黑手拽开,可就在他三拽两拽之间,那人忽然抬起了另一只手,向着万里遥甩出一道银光。
银光伴随着“喀哒”一声轻响,万里遥只觉手腕一凉,慌忙抬手去看,他傻了眼:地上这个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竟用一副精钢手铐,把他两个人的腕子扣到了一起去。
地上那人被万里遥牵扯着扬起了手,这一牵扯让他猛地皱了一下眉头,但再开口时,他的声音依旧是轻而哑,镇定得听不出疼痛来:“劳驾老兄救我一命,在下将来必有重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