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不少村镇早已寻不到成年男丁,大军过处坟茔累累,不要多久又会被饥饿的豺狗全数刨开,可是那样瘠瘦的尸首,连豺狗也喂不饱。
对于毕钵罗港的人们来说,这却是个绝佳的年景。
去年秋天菽麦丰熟,到了晚春时节,新酒经过一冬贮存,已酝酿得醇厚圆熟,新的雨季不久亦将如约而来。
这是醴雨祭,亦是毕钵罗城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
从清晨开始,城中所有的小舟便彩饰一新,在蛛网纵横的水道中穿梭,贩卖香药、鲜花、脂粉、烟火,以及一切讨人欢心的小玩意。
而后,毕钵罗城便开始了盛妆的一日。
从少女到老妪,每个贫民女子都用廉价硕大的假珠宝和鲜艳布帛将自己妆饰得像异国的公主与皇后,男人们的髭须上抹着橙花、乳香和松脂调和的香膏,梳理成神气卷翘的形状,炫耀财富的商人甚至会在里面捻进金线。
从三陆十国汇聚而来的游浪艺人将河流与楼宇变成了舞台,歌舞、杂耍、演剧,喧杂乐曲和铜毫子叮当落入锡碗的声响交织一处。
浮夸而廉价的豪华倒映在腥臭狭窄的水面上,荡漾不已,人人都知道那是假的,但他们都欣然投入这目眩神迷的白日之梦,成为它的俘虏。
&ldquo快走,一会儿人越来越多,我们就找不着船了!&rdquo季昶高声催促着,向河面上扬手示意,一艘空驶的小艇子随即向他们转来,在拥挤的船流中费了好一会功夫,才艰难地兜到他们脚边。
小艇子里外包裹着粗劣花布,经过一个早晨,水面下的颜色已褪得面目全非,船身依然那样浅窄,除了船夫,只容得下一人乘坐。
&ldquo糟了,我们出来得太迟,这会儿肯定找不到三艘船了。
&rdquo季昶轻盈地向船内的空位跳了进去。
盘枭之变后,他有半年时间居住在港区附近的羽林军营地内,看醴雨祭也不是头一回了。
&ldquo先把这艘霸住了再说。
&rdquo
汤乾自往河面上稍一眺望,便微微笑了。
他松开缇兰的手,俯首对船夫说:&ldquo你上来,把位置腾给我。
&rdquo
&ldquo啊?这&hellip&hellip&rdquo船夫面露难色。
三四枚金铢当啷啷落到他脚下的木板上。
&ldquo你这船我买下了。
&rdquo
&ldquo那缇兰怎么办?&rdquo汤乾自跃下栈桥的时候,季昶诧异问道。
汤乾自不答,却弯身探手,敏捷地从缤纷的船流中远远拽住了什么,使劲儿一扯,那东西磕磕碰碰地靠了过来。
满眼繁杂色彩里,却是一道清凉耀目的白。
&ldquo两位军爷,买朵花吧,送给姑娘是再好不过了!&rdquo那原来是卖花孩子惯用的大木盆,满盛着将开未开的洁白莲花,小女孩儿从雪堆般的花里露出个肩膀,扯着稚气的声音喊道。
&ldquo多少钱一支?&rdquo青年问道。
&ldquo一个银铢。
&rdquo小女孩儿见他们是东陆人的模样,狡黠大眼一转,开出个价钱。
见那个拽住她的青年笑着摇头,晓得是哄骗不成了,连忙又接口道:&ldquo五支。
&rdquo仍是比平日贵出一倍。
青年将手探进怀里,像是要成交的样子,小女孩儿喜孜孜起身去接,入手的东西却惊得她一跳。
那是一枚黄豆大的蔷薇晶石,握在手中寒砭入骨,犹如正在消融的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