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严重的心脏病。
听说,他们来到我家告诉我妈妈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妈妈只是沉默了一下而已,然后她就笑了,说:“我去厨房给你们冲茶。
”客人们面面相觑。
就算是暴风雨前的寂静,我妈妈也未免太寂静了一点。
就在几位客人不知所措的这几秒钟里,我妈妈干净利落地从厨房的阳台上跳下去了。
我家住五楼。
我就这么变成了孤儿。
这就是传说中的生死相随了。
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至于那个十岁的孩子,就像是这场精彩的大戏中间插播的广告,大可忽略不计。
三婶一开门,我就听见了屋里传出来郑东霓无所顾忌的大笑的声音。
“东霓姐姐,东霓姐姐——”郑南音英勇地冲进去跟郑东霓拥抱。
“我想死你了,郑小兔。
”郑东霓恐怕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自觉自愿叫她郑小兔的人。
我站在一边,看着她们俩像和面一样把对方捏来揉去,叹为观止,女孩子虚伪起来真是功夫了得,明明三个月以前才见过面,平时也断不了电话、网聊什么的,偏偏弄出一副久别重逢的模样以示姐妹情深。
郑南音终于被三婶轰到房间里去换衣服。
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郑东霓笑吟吟地看着我,点点头:“郑西决,你越来越帅了。
玉树临风。
”
“别跟我来这套,假惺惺的。
”我笑。
“扫兴。
”郑东霓把头一偏,栗色的卷发有一半自然而然地垂在了胸前,“我本来等着你说我才是越来越漂亮。
”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老奸巨滑的女人。
”
“再敢说我老,我把你耳朵割下来混着蒜蓉清炒。
”郑东霓像小时候一样扑上来拧我的耳朵,她总是能想出来这种又形象又恐怖的话。
也不知道这种天赋是不是她父母的遗传。
“他是说你老奸巨滑,又不是说你老,你怎么听不懂成语?”我可爱的小叔从厨房里走出来帮我,“你不过才27岁,都嫌自己老,那我岂不是该入土了?”
“小叔!”郑东霓咬牙切齿。
然后房间里传出来郑南音元气十足的嗓音:“小叔,国家早就不准土葬啦——”
“胡说八道些什么。
”三婶在厨房里面笑着骂。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由衷地觉得幸福。
郑东霓当然是越来越漂亮,只不过我从来不肯当着她的面承认这一点。
虽然三叔三婶一致认为她还赶不上年轻时候的大妈,可是从小到大,上赶着奉承她的人足够从我们家门口排队排到龙城至北京高速公路收费站。
只可惜漂亮女人大都精明,一眼就看得到自己的实际利益在什么地方。
早已对甜言蜜语、烛光晚餐之类的花拳绣腿免疫了。
我到厨房去,帮三婶的忙。
郑东霓已经钻到郑南音的房间去了,她千里迢迢给郑南音带来了好些新衣服,她们俩的聒噪声可以打败厨房里的抽油烟机,实在厉害。
“帮我把蒜瓣切了就行,”三婶说,“一会儿你打个电话把陈嫣也叫来吧。
”
“不用。
”我说。
陈嫣是我的女朋友。
我们在一起三年了,三叔三婶见过她很多次。
“她现在也不算是外人了。
”三婶把我手上的蒜瓣拿去下锅。
我没说什么,因为我知道郑南音一直都不喜欢陈嫣,难得的,今天东霓回来,她这么高兴,没必要扫她的兴,高三一来,这可怜的孩子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三婶叹了口气,一语道破:“南音不懂事,你还要纵着她。
你只不过比她大五岁而已。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我笑笑:“五岁已经很多了,三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