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落至中空,就止住了。
人间还未到寒天,是深秋初冬时分。
一架双引擎的民航机,自上海飞往西安去。
机上载送一支庞大的电影外景队伍。
有化妆的芳姐、摄影师老沈、灯光、场记、服装、道具&hellip&hellip和几个花枝招展的二三流女明星。
&mdash&mdash大部分都没搭乘过飞机,穿戴得很隆重,一如赴宴。
正襟危坐者有之,好奇地趴在窗口看云看景,老半天也不肯回过头来者有之。
只有那五十来岁,微胖略矮,一脸威严的吴导演,抽着烟斗,不动声色,大家都以为他在脑海中分镜头。
中外艺联电影公司的外景队,为什么要来到这西安拍戏呢?
他们对外宣传是&ldquo剧情需要&rdquo。
如今进步电影都不再局促在摄影厂里头了。
而且上海大小电影厂家将近半百,竞争十分激烈,但世界影坛中,有声片子已大行其道。
他们为了适应新时代、新潮流,决定开拍《情天长恨》,这是中国电影从默片迈向有声片的新纪元。
据说投资者是日本人。
田中三人先生。
这戏的男女主角,一直保密,直至记者招待会时方才揭盅。
只见一个镂花镀金的庸俗镜匣子打开着。
落在一只涂上鲜红色蔻丹的玉手中。
腕上有道浅浅的疤痕,如同伤口,不过不痛不痒,那是个胎痣。
它的主人是朱莉莉小姐。
讨厌死了,自稍懂人事以来,就发觉这道疤痕,叫她美丽的玉手扣分,恨得不得了,用个镯子把它盖住。
十七岁的朱莉莉,自小发明星梦,因为自觉天生丽质,又聪明伶俐,出人头地指日可待。
此番随队出发,不知有没有机会扯着龙尾巴往上爬呢?
先装扮一番再说。
正持一支口红,把小嘴&ldquo描绘&rdquo。
气流令机身一晃,她的口红便一划出界。
&ldquo哎哎哎!气死我!毁容啦!&rdquo
马上自身畔那化妆芳姐的箱子中,取过一个粉盒子,擦掉口红再补妆。
咦,另有发现:
&ldquo喂,芳姐,你这口红&lsquo先施&rsquo买的吧?是油质呢,真明亮,又不糊,借用一下。
&rdquo
一壁涂抹,抿嘴,好几下。
把隔着甬道的另一个晕陶陶的女孩推醒。
&ldquo嗳,好不好看?&rdquo
她坐不惯飞机,几乎要呕吐,只没好气地道:&ldquo别臭美啦,碍着我睡觉。
&rdquo
只见她又一睡不起,朱莉莉十分无趣,见摄影师持着望远镜看云海呢,又撩拨他:&ldquo老沈老沈,看我这个角度,左边,七分脸,暧,怎么样?&rdquo
性感的小嘴微张着。
老沈看也不看,只敷衍地,伸出大拇指:
&ldquo好!天下第一美人!&rdquo
得不到青睐,朱莉莉颓然坐下,乘人不觉,把那口红据为己有,收在皮包中。
可惜逃不过这厉害的芳姐。
&ldquo还!&rdquo她一手想抢回,&ldquo上回也是借了不还,公家要用,反倒得开口借了。
我才信你不过,你就爱贪小便宜。
还我!&rdquo
朱莉莉一听,把口红扔下,就势把胸脯一挺,恶人先告状:
&ldquo哦?什么都是你的,吓?我身上的蕾丝胸罩是不是你的?&rdquo
&ldquo去你的!&rdquo芳姐不理她。
她有点寂寞了,静不下,又攀到窗口附近,用那坚挺的上身把人挤过一点,看了看,自顾自表示不屑:
&ldquo要来这鬼地方拍戏,什么都没得卖,哪比上海登样?嗳,乡巴佬的日子怎么过?一点也不&lsquo文明&rsquo,连香皂也没有&mdash&mdash&rdquo
一瞥对面的女孩,正翻着一本《良友》画报,上面刊着女明星阮梦玲和&ldquo四七一一&rdquo的广告呢。
她灵机一触,跨越一两个座位,跌跌撞撞地趴到椅背,拍一下吴导演的肩,他回过头来,见这吱吱喳喳好似缺堤的&ldquo十三点&rdquo,跪坐支起半身,一手抢了他手中的烟斗,抽了一口,半呛,强忍道:
&ldquo导演导演,我表演一段给你看。
&rdquo
先是低沉的男声:
&ldquo为什么女明星们的肌肤总是那么地娇嫩?&rdquo
然后摆出一副娇俏动人的媚态,模仿着风骚的女明星,捏出嗲得不堪设想的嗓音,腻着:
&ldquo因为,她们呀,用的是&lsquo四七一一&rsquo白玉霜,我也天天用它!&rdquo
&ldquo四七一一&rdquo,为了妖言软语,还念作&ldquo四七幺幺&rdquo呢。
她睨了导演一眼,巴结地:
&ldquo表演得怎么样?哎,导演,你没看呢,你&hellip&hellip&rdquo
吴导演拿回他的烟斗,对这个&ldquo十三点&rdquo无法可施,只爱理不理,低头看剧本:
&ldquo比阮梦玲差远了。
人家是&lsquo电影皇后&rsquo。
&rdquo
朱莉莉一听,气炸了,便晃荡招摇到他身前,撇着嘴:
&ldquo哼,有什么了不起?赶明儿我红了,赚钱了,也捧自己当&lsquo电影皇后&rsquo,画报举行投票,就买下所有的票,反正我知道黑市门路。
嘿!选上了,就穿件丝绒旗袍去领奖:紧身,六道绲边儿,披件狐裘,那股劲儿&mdash&mdash要不,我就穿套鲜红色的洋装&hellip&hellip&rdquo
越说越得意,作张作致的,真是&ldquo美艳亲王&rdquo。
芳姐听了,便调侃:
&ldquo好,真选上了,我给你化皇后娘娘的妆!&rdquo
朱莉莉只道人家恭维,飞扑上前搂着她颈脖,要亲一下,以示感激。
&ldquo芳姐,你真好!哈哈!我要请你当私人&hellip&hellip&rdquo
&ldquo西安到了!西安到了!&rdquo
大家见到陆地,都很兴奋。
导演白她一眼:
&ldquo下飞机了,螃蟹吐沫似的,没完没了!&rdquo
&ldquo啐!&rdquo
朱莉莉自恋完毕,也整装排众而出,一马当先,站到机舱的出口。
要下机见人了,努嘴、瞪眼、扬眉、耸鼻子&hellip&hellip让脸上的肌肉松弛一下。
然后,挂上一个甜甜蜜蜜的笑容。
门缓缓地被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横亘的布条,上书&ldquo欢迎中外艺联电影公司外景摄制队莅临西安&rdquo。
朱莉莉深深吸一口气,挺身而出,昂然地&ldquo率众&rdquo下机了&mdash&mdash她忽然爱上这个地方。
等得不耐烦的记者们,一见人影,马上涌上来,镁光胆&ldquo砰&rdquo地一响,如同小型轰炸。
朱莉莉受宠若惊,赶忙踏个丁字步,搔首弄姿,微笑:
&ldquo谢谢,谢谢!&rdquo
大家始发觉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
天际忽地轰然巨响,一架双座位的小型飞机呼啸而过,连乐队也吃了一惊,演奏中止了。
飞机变了两三个花式才急降,终于潇洒地停定了。
&ldquo莉莉,你的梦中情人来了!&rdquo
&ldquo哎呀!是白云飞呀!&rdquo
果然走下一个丰神俊朗,身手矫健的男人。
记者们的目标便转移了,镁光都向着他闪。
朱莉莉沦为冷宫之后,只目不转睛地,为挺拔刚健的白先生所吸引,一咬牙,欺身上前,把玉手一伸。
&ldquo亲爱的白先生,我是朱莉莉,这回能够跟你一起合作,我,我&hellip&hellip&rdquo
念到白云飞也许像绅士般吻她的手背,她就心如鹿撞了。
来迎迓的都是高层官员,也热情地上前。
他们一来,莉莉就再无立足之地了,她满怀焦灼。
白云飞颊上有道长形的笑纹呢,他一笑,她要昏了。
但他没有吻她。
他把手伸出来,小型飞机上也伸出一只戴着白手套的,纤巧的女人的手。
风华绝代的阮梦玲,带着梦的迷茫的眼神下机了。
看她穿一袭豹皮的重裘,烫了波浪鬈发,施了脂粉,特别地白皙娇媚。
眉线勾得细细,眉尖略向下弯,耳垂闪着红宝石的艳光。
一亮相,便把场面给罩住了。
她笑也不笑,只丰姿绰约地,由她的男主角牵引着,一如谪仙。
朱莉莉看看自己,不过是俗艳的橘红大衣,连指环上的珍珠,也是假的。
自惭形秽,不得已退后了两步。
白云飞领着她,目中无人地,上了一辆汽车,绝尘而去。
导演也上了另一辆汽车。
汽车一辆辆地开走了。
芳姐来唤她:
&ldquo莉莉,莉莉,上车呀!&rdquo
是一辆硕大的旅游车,她恨透了。
&ldquo上来吧。
大人物坐小车子,小人物,坐大车子。
&rdquo
朱莉莉气鼓鼓地,随同外景队伍上车了。
问司机:
&ldquo现在到哪里去?&rdquo
&ldquo临潼县呀。
&rdquo
&ldquo远不远?&rdquo
&ldquo从西安往东五十里就是。
&rdquo
她嘀咕:
&ldquo哼!什么鬼地方!&rdquo
车子驶出机场。
人人都围拢在铁丝网外看明星。
什么人都有。
有挽着藤篮子的学生,有农民,有工人,有乞丐&hellip&hellip
渐行渐东,所见的人,衣衫开始褴褛,神情开始淡漠,身世开始困乏。
离开了闹市,那些隔着玻璃,瞪大好奇的眼睛伸手摩挲,扬着小旗欢迎,讪讪地笑着的&ldquo影迷&rdquo都退去,也许不过是政府派来的临时演员,专门讨好日本人用&mdash&mdash他们此番的角色不是侵略者,而是投资者,政府都尊敬他们呀。
谁记得东北的乱或靖?
到目前为止,西安还是平静的。
《情天长恨》在一座破庙前开镜。
几案上备了三牲水酒果品,还有香烛。
大型的麦克风前,由吴导演致词。
不外是老生常谈:
&ldquo&hellip&hellip这部哀怨缠绵动人心弦的巨片,请得文明影帝、热血男儿&mdash&mdash白云飞先生,以及爱国影后、天之骄女&mdash&mdash阮梦玲小姐,双双领衔主演。
档期已经敲定,田中先生也催促我们赶工&hellip&hellip&rdquo
因剧情需要,大家都穿上了戏衣。
非常有趣,女主角演的是穷家女,荆钗布裙;女配角呢,是男主角妹妹的同学,打扮得漂漂亮亮,专门负责狗眼看人低、侮辱穷人的戏份。
越是势利泼辣,越显得对方楚楚可怜,赚人热泪。
朱莉莉一早便穿好一袭大伞裙,打扮得很艳丽,但导演指使她托着一盘子的鸡尾酒来招呼来宾。
她小心地拈起裙脚,生怕弄脏了戏衣。
一见那男人,情不自禁,便拎了两杯鸡尾酒趋前献媚:
&ldquo白先生!&rdquo
她把酒递出去。
&ldquo是你。
&rdquo他一抬眼。
朱莉莉惊喜交集,想跟他碰杯:
&ldquo你记得我呀?&rdquo
他眼中闪过一丝调侃:&ldquo不。
&rdquo
把两杯酒都接过了。
一杯回身递予阮梦玲。
莉莉怔在原地。
阮小姐冷冷瞅她一眼。
然而,即使他转身去了,她仍恋着他背影的风华。
&ldquo来呀,试试戏!&rdquo
一个小工把椅子搬着,尾随着这耍大牌的吴导演,到处走。
导演安排朱莉莉和其他两个女的演同学,三人不过比龙套稍为起眼,站好后不敢造次。
豪门大户的男主角,爱上穷家碧玉,二人在雨中邂逅&hellip&hellip
大花洒已在布景板的顶层预备好了,三个道具,一人手持一个。
大家在等待阮梦玲培养好悲情,涌出泪水。
无聊地等,一直等。
终于她向导演示意:可以了。
拍板一响:《情天长恨》,第十场,镜头三。
雨倾盆而下,男女主角相逢道左,二人拥抱。
在最感人的关头,三个花洒都集中在他们头上,主角变成落汤鸡。
阮梦玲被大水一注,才讲几句对白,已喝了几口,呛住了。
朱莉莉忍不住,笑出来。
阮梦玲瞥到,非常不悦,大呼:
&ldquo导演,我才刚进入情况,她就来破坏气氛了。
怎么演?我不演了。
要不你换人!&rdquo
她摆架子,气冲冲地扭腰跑了。
导演连忙过去临时化妆间里头哄:
&ldquo梦玲,你先歇歇,别跟小角色一般见识&hellip&hellip&rdquo
小角色?
她被骂,心有不甘,向着她背影扮个鬼脸,但又不敢发作,生怕真把自己给换掉了。
益发憎恨这&ldquo情敌&rdquo。
朱莉莉咬牙:
&ldquo嘿,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好,非当上女主角不可!&rdquo
导演出来时,她迎上去,有点委屈:
&ldquo导演我&mdash&mdash&rdquo
&ldquo得了得了,别烦着我。
&rdquo随即吩咐各人,&ldquo改拍第廿七场。
&rdquo
&ldquo那我&mdash&mdash&rdquo
&ldquo哪儿凉快哪儿搁着吧!&rdquo
为了安抚这个大牌,他就要自己暂时消失了,世界多不公平!
她没好气地,踱到布景外,颓然坐在一个大木箱上。
这木箱上写着&ldquo危险&rdquo、&ldquo易燃物品&rdquo,另一边,也堆了长形的,画上枪械的图样。
朱莉莉浑然不觉。
一个大汉见到了,很紧张:
&ldquo喂,站开些!&rdquo
她没处出气,便骂:
&ldquo道具吧,我没见过么?张牙舞爪的,小角色!&rdquo
旁边来了几个人,看来是搬运的,见这标致的小姑娘凶巴巴,便逗她:
&ldquo上面写什么?你不识字的?&rdquo
&ldquo我不识字?&rdquo马上在皮包中拎出一支口红,龙飞凤舞地,在木箱上签了&ldquo朱莉莉&rdquo三个字&mdash&mdash惟恐没人知道她名儿。
满意地端详一下,终于她得到一点注意了吧。
然后扭身缓缓地走了。
大汉们啼笑皆非。
&ldquo快,干活去。
今儿晚上老大等着用。
别昏头转向。
&rdquo
&ldquo这骚货!&rdquo
&ldquo话说在前面,我先上的!&rdquo
忽有人道:
&ldquo老大来了。
&rdquo
吓得一众赶紧行动,原来是唬他们的。
&ldquo哈哈哈!&rdquo
笑声中,朱莉莉无聊地,不知受了什么驱使,踏进这破庙里头。
几成颓垣败瓦的神庙,面貌一片灰黯。
都不知建于何年何月,且给了无数战火蹂躏,翻新后又再败坏,连壁画也模糊了。
朱莉莉贪玩,便跪在神前,喃喃祷告。
她充满诚意,也非常贪心。
&ldquo我有三个愿望:第一个是&lsquo红&rsquo,人一红,就有名有利。
第二个,我希望遇上很爱很爱我的爱人,很英俊,很浪漫,很&hellip&hellip就像白云飞那样。
&rdquo
提到这名字,马上飞快地在左右一扫视,生怕被人听去了,掩着嘴巴。
&ldquo第三个&mdash&mdash就是:我再要另外的三个愿望!&rdquo
在她这样祷告的时候,左右的确无人,但在身后,早已有一名七八岁,受戒的小和尚,持帚打扫,把一切都看在眼内。
他好奇地看看朱莉莉,又回头看看右方的大壁画。
她以为秘密无人知晓,咚咚咚地磕了三下头才爬起来。
一爬起来,转身,见一个小黑影,马上尖叫鬼叫的,十分难听。
&ldquo哗&mdash&mdash你是谁?你听到什么?你不会告诉别人吧?喂,我是说着玩儿的,我根本没爱上白云飞。
&rdquo
&ldquo真像!&rdquo
她莫名其妙:
&ldquo像什么?&rdquo
小和尚一指壁画:
&ldquo喏。
&rdquo
她过去,奇怪,一认就认到某一个位置了。
冥冥中的巧合,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历史渊源了,只一大堆男孩女孩,伴着一个老头子,又有船儿,又有云彩,又有神仙。
她信手一指。
像是像,但:
&ldquo这个?去你的!我是&lsquo文明先进&rsquo的电影女明星,会那么土气?吓?&rdquo
气得拂袖而去。
小和尚忽地合什向壁画膜拜,告罪:
&ldquo我不是有意的。
&rdquo
气氛诡异,但她已看不到了。
到了拍戏现场,不禁精神一振。
第廿七场是打斗呢。
只见白云飞被两名流氓追杀,他身手勇猛,在她眼中是绝对的英雄&mdash&mdash若这英雄来救美,是多么光荣而浪漫呢!
可惜,一壁扪着胸在哀恳的美人,却是那造作的阮梦玲呀,哼,她惊惶失措,带着哭音,夸张地念白:
&ldquo你们这些杀人不见血的恶势力!你们这些不分青红皂白的流氓!你们放过我爱人吧!我求求你们!&rdquo
&ldquo咳!&rdquo
导演大喊。
表演中断了,一众愕然。
&ldquo再来!&rdquo他向着明星,自是不同语气,&ldquo不关你俩的事,&lsquo钓鱼竿&rsquo进画面了。
&rdquo
面对低下层,又是另一副嘴脸,权威而严峻:
&ldquo大烟未抽足么?不是叫你话筒要离头三尺么,换人换人!&rdquo
第一回搅有声片子,真不好弄。
马上一个小工被换下来,满足导演的威风。
但白云飞却有点气恼,发脾气,一下子不见了。
大家面面相觑。
朱莉莉盯着他背影。
导演气得跑掉。
这场戏也拍不成了。
白云飞转身走入布景板的后面去。
导演未几也走入布景板的后面去。
布景板后面堆放了沙包和杂物。
移开沙包和杂物,赫然是一条地道。
地道下面,大光灯在照射着。
壁上钉了一幅西安的地图,地上放置了水平仪、钻土机、探测器&hellip&hellip都是先进的挖掘仪器和工具。
挖掘工程在暗地里进行着。
为什么是这里呢?
地道内所有的人一见白云飞,都恭恭敬敬地招呼。
&ldquo老大!&rdquo
老大?
连那权威的吴导演,拍戏现场表现得不可一世,至此,也不过是个小角色吧。
&mdash&mdash这是一个盗墓集团。
投资者正是田中三人先生。
斯时,日本军国主义分三路进攻中国。
东北的是军事,华中是政治,华西是经济。
田中三人以投资者身份,组成一支庞大的电影外景队,来至西安。
整个集团的首脑,便是白云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