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看完病了,正待离去。
忽见花前有个女人的身影,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不老。
他一眼就认出她来:
“——媚!”
黄月媚端详一阵,他已变得衰颓,岁月的轮子辗过,烂泥一般。
她装作恍然大悟,故意地:
“啊,你!”
又问:
“当上了导演了吗?”
王守艺讪讪一笑:
“早离休了。
”
又鼓起勇气问候:
“你好吗?我那个时候——”
她有掩不住的兴奋:
“我打香港过来呢——我现在已经有香港身份证了。
瞧,三粒星!”
把身份证掏出来,傲然展示。
她轻快而亲切地安慰他:
“得感谢你的抛弃哪。
”
还不待他反应,她笑:
“见到你挺高兴的!”
不问近况,不管去向。
黄月媚重逢当年那英俊颓废太有性格的艺术家,他竟如此憔悴,自己活得比他好,不知是幸运,抑或悲涼?
她目送自己一度深爱的人,走入人群和泥尘中。
她目送着,直至看不见。
仍以目送。
不知耽搁了多少时间。
过关回港时,顺便又买了一些蔬菜作掩护。
神情恍惚。
这回有点麻烦。
海关工作人员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过一过来。
”
一个男人被招去检查行李。
不是自己,方松一口气,以为没事。
谁知关员亦一并把她招回来,盯着饭壶:
“打开瞧瞧。
”
每日过关千千万万人,随机检查过X光机器的几率很低。
媚姨定一定神,打开了那平凡不过的饭壶——白饭上,有一大片火腿,有两只煎好的太阳蛋,蛋黄仿佛还会动。
人的心理,多数不会翻动这蛋黄的,免得弄破。
“火腿双蛋饭?”
“我赶着接儿子放学,还没吃饭呢。
”
非常镇定、老练、若无其事。
关员挥手让她过去。
又过关了。
“糟了,今天已约好李太。
”她想,“迟到了。
”
艾菁菁已等了她一阵。
微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