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可以忍,唯独交代好、但没做好的事他不能忍,他的语气近乎可以用严厉来形容,用英文质问对方是不是在歧视?
这话一说,游轮的经理出面道歉,还提出重新切一份过来。
方焕要他们再做一份热的过来,不用他们切,但要他们当面跟覃志钊道歉。
场面有点微妙,不少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连覃志钊也用眼神暗示方焕,方焕坚持说‘不行’,一次忍让,只会换来得寸进尺。
“Sorrysir,it'sourproblem.”接着,金发男孩朝覃志钊欠了欠身。
方焕这才消了气,周围慢慢恢复安静,之前过来打卡拍照的人也少了,大概是知道他不好惹。
“不好吗。
”方焕耸了耸肩,满脸不在乎的表情。
覃志钊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牛排上来了,方焕低头认真地切起来。
覃志钊坐在他对面,说实话,其实他很羡慕方焕,比起方焕,他从小到大都在缝隙里生存,如果没有遇到方焕,也许他现在还在码头扛货,听着收音机里他叫不出名字的钢琴曲。
没有人为他出头过,甚至连叔叔也很少。
哪怕是受了委屈,也只是咬碎牙齿往肚里咽,叔叔严厉,也是为了他好,这些覃志钊都理解,希望他能更加坚强,更独立地面对风雨。
他也确实没有辜负期待。
只是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孤独,尤其是方焕离开的那几年。
但方焕坚决说‘No’,要求别人没有切好牛排这件小事而道歉时,他心里有一种难以描述的触动----他有家人了,一个会感受到他的家人,不再是独自抗住一切的孤独者。
方焕把切好的牛排放到覃志钊面前,虽然很饿,覃志钊还是说不用了,方焕用叉子叉住牛肉,递到覃志钊手里,“快吃,不然要饿肚子。
”方焕用照顾人的语气说。
海上起了风,吹得帆布太阳伞微微做响,覃志钊用叉子吃着牛排,方焕时不时给他夹蔬菜,还问他要不要喝西柚汁。
覃志钊有点不习惯被照顾,但方焕守在他身边,让他莫名安心。
方焕咬着吸管,“晚上要我帮你洗澡吗。
”
“不用了----”覃志钊脱口而出。
两个人相视一笑,方焕低声问覃志钊:“是不是昨天晚上手臂就不舒服?”
覃志钊想了想:“有点。
”
难怪阿钊让他坐上来,原来是手臂使不上力气,方焕感动的同时又有点心疼。
游轮上传来轻微说话声,孩童嬉闹着,酒杯时不时相撞,这些声响,在辽阔又蔚蓝的海面上显得微不足道,却充满了生活气息。
也许要感激错过的豪华游轮。
米克诺斯岛如同童话世界,近岛的房屋全是白色,与之相呼应的是蓝色房顶,在日光下耀眼到让人挪不开视线。
日光穿过云层,将靛蓝色的海面照得发亮,游轮继续行驶,发出悠长的鸣笛声,像在跟海浪相互回应,风吹乱头发,方焕靠在覃志钊肩头,吻了吻他的侧脸。
有一天他们也会老去,会有荷尔蒙不再爆发的时刻,但那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像此刻一样,安静地坐在一起,听着海浪,细数沉默,直到完成属于他们的港岛物语。
港岛物语,一定是他们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