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一寸一寸地,推回他的手心。
她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清楚分明:“真的很抱歉。
”
“没必要抱歉。
”他听见自己说:“你不欠我的。
”
他什么也没再说,收起戒指,长长呼出一口气,似惆怅,又似释然,快步离开了。
真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贺昀说的没错,她不喜欢向他人袒露脆弱,或许出于骄傲,或许出于恐惧,谁知道?柯黎习惯了孤独,偶尔她承认确实很寂寞。
但生来如此,她与身边人缘分太浅,相逢只是一瞬,分别才是常态。
时间过得安静而缓慢。
下午六时,光线暗下来。
医生过来查房,看见柯黎搭台电脑在腿上,严肃地说:“你也不是二十来岁小年轻的身体了,没必要这么拼。
”
柯黎不作声,默默盖上了电脑。
医生继续说着:“前几天也送来一个叁十多岁的,情况比你严重得多。
天天过劳,心脏血管全堵了。
老年病年轻化是现在的趋势啊,你还不注意,早晚……等等。
”他顿住,往后偏偏头,对门外一个人说:“你也是来看病人的。
”
“嗯。
”熟悉的一道声音响起:“我来看我妈妈。
”
柯黎愣住,怔怔望着柯遂从门口走入。
半年未见,他变了。
像迎光生长的树,青涩渐褪,愈发挺拔,往男人的方向趋近。
也什么都不曾变——他不辞万里只为看她一眼。
“孩子都这么大了。
”医生在一边纳罕。
她是叁十多岁的模样,但容貌正值盛时,跟男孩看起来更像姐弟。
又拿着笔记本出门:“你们聊,我一会儿再过来检查。
”
“你怎么回来了。
”他坐过来,她仔细端详他泛红的眼睛,像熬过夜:“眼睛这么红?”
“半夜的飞机。
”
“我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
”
“贺叔叔告诉我你生病了,不让别人照顾。
”
“他不应该告诉你。
”柯黎有些不悦:“我说了我不需要。
”
“那我也不能吗?妈妈。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干燥而温暖。
“……你应该以学业为重。
”柯黎抽出手,转过身背对着他,生怕流露一丝一毫的留恋。
“可是。
”柯遂在她身后一字一句道:“法律规定,公民有赡养父母的义务。
”
柯黎语塞。
他总有把私心包装成冠冕堂皇模样的本领。
她盯着被子,寻思怎么反驳。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两只修长的手自身后来,搂住她的腰。
他胸膛紧贴住她单薄的脊背,是极为坚实的依靠。
她却不想困于其中,稍微挣动了一下。
他反而抱得更紧,在她耳边,恍如叹息般轻轻说:“妈妈,我好想你。
”
“你不想我吗?”
她眼睫一颤,感觉眼前洇出湿晕,挺直的脊背渐渐失却了气力,落寞地下沉,陷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