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父亲在跟踪她。
然后是她和皮奥特尔两人面对面坐在巴蒂斯塔家的餐桌边,不过这张邦妮抢镜了,她手里举着的蜂蜜罐头挡住了皮奥特尔的脸。
然后还是在餐桌上,这次是皮奥特尔坐在凯特边上,偷拍者站在皮奥特尔身旁,没拍到凯特的头。
这是最后一张了。
“我正打算把这些照片发给你,等我研究出怎么传照片,”她父亲说,“我之前在想,你还应该开始给他发短信。
”
“你说什么?”
“前两天我在报纸上看到说移民局有时还会问夫妻要他们的手机。
他们会检查里面的每一条短信,以确保两人之间的关系是真实的。
”
凯特把手机递给父亲,但他正忙着往自己酒杯里倒酒。
不知不觉地他已经喝完一杯,现在连那酒瓶都快见底了。
他把重新倒满的杯子递给她,说:“十四秒。
”
“只要十四秒?”
“嗯,现在微波炉里面已经热起来了。
”
他接过自己的手机,放进口袋里,然后站在那儿等着,凯特则转过身把他的杯子放进微波炉里。
“其实,我本来没想谈论这事的,”他说,“但我觉得这次就快成了。
我可能已经离一个重大突破不远了,可就在这时那些大人物开始对我的项目失去信心了。
如果皮奥德尔能继续留在实验室,如果我们真的能成功……你知道这对我将意味着什么吗?打了太久的持久战,凯特。
一场旷日持久,让我精疲力竭、心灰意冷的持久战,让我告诉你吧,我也知道有时候我看起来肯定就像只在意我的研究似的——我知道你母亲以前就是这么觉得的。
”
他打住了,又向微波炉方向侧了侧下巴。
凯特拿出酒杯递给他。
这一次,他一口气喝下了半杯,凯特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明智。
他并不经常喝酒。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全亏了酒精的作用他才突然变得健谈起来。
“我母亲?”她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你母亲觉得我们应该过周末,甚至还要有假期!她不懂。
我知道你懂的,你更像我。
和我一样更加通情达理,脚踏实地。
但你母亲,她那个人非常——敏感脆弱,就是这样。
她讨厌一个人待着。
你能想象吗,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让她心生绝望。
她曾不止一次对我说过,她觉得人生没有意义。
”
凯特将双臂抱在胸前。
“我对她说:‘是啊,你当然会这么觉得,最亲爱的。
我也没法问心无愧地说人生是有意义的。
难道你以前曾经相信人生是有意义的?’然而这话也不能安慰她。
”
“是吗?”凯特说。
她伸手拿起自己的酒杯,猛灌了一口。
“很多女人,在有了宝宝之后都感到幸福美满,”她一吞下就说道,“她们不会突然而然地觉得活着没有意思。
”
“嗯?”她父亲正郁郁寡欢地盯着自己杯底的酒渣。
然后他抬起目光。
“哦,”他说,“这和你没有一点关系,凯特。
你是在想这个吗?她在你远未出生的时候就一蹶不振了。
恐怕错的人是我,起码从某种程度而言。
恐怕和我结婚把她给害了。
无论我说什么,好像她都会误会我的意思。
她觉得我轻视她,觉得我总表现得比她聪明。
这当然是没有的事。
我是说,毫无疑问我确实比她聪明,但智力不是婚姻中需要考虑的唯一因素。
不管怎么说,她好像一直都没有从低落情绪中走出来。
我感觉自己好像是站在沼泽边缘,眼看着她被淹没。
她也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治疗方法,但最终都会说它们无济于事。
吃药,她也不是没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