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他们听到她说,“哇,真是太贴心了!你这么说真是太贴心啦!”
“她在跟谁打电话?”巴蒂斯塔博士问凯特。
凯特耸了耸肩膀。
“她吃饭的时候不停地收到那些……短信,这已经够糟的了,”他说,“现在他们都直接打电话了?”
“别看我。
”凯特对他说。
凯特要是在电话里这样说话,她自己都会窘得说不下去。
她试图想象这一情景:接到某人,哦,比如说亚当·巴恩斯的电话,无论他说什么,都夸他真是太贴心了。
一想到这儿,她就尴尬得脚指头都弯了起来。
“你昨晚跟她谈过那个明茨家男孩的事吗?”她问父亲。
“哪个明茨家男孩?”
“她的辅导老师啊,父亲。
”
“哦。
还没呢。
”
她叹了口气,给皮奥特尔又舀了一勺肉糜。
皮奥特尔和巴蒂斯塔博士开始围绕淋巴组织增生讨论起来。
邦妮打完电话后回来,在他俩中间坐下,不快地嘟着嘴,把她那块豆腐切成极小的一块块(她不习惯被人冷落)。
晚餐将尽时,凯特起身从厨房里拿来那几条巧克力,但她懒得收拾盘子再换上干净的,于是每个人都直接把巧克力的包装纸扔在残余食物上了。
凯特咬了一口巧克力,做了个鬼脸。
百分之九十的可可含量太高了,极限是百分之六十,她得出结论。
皮奥特尔似乎觉得这很有趣。
“我们国家有一句谚语,”他对她说,“如果药吃起来不苦,别指望它治好病。
”
“我不期望甜点能治好病。
”凯特说。
“好吧,我觉得这个味道棒极了。
”巴蒂斯塔博士说。
他可能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是耷拉下来的,就像一个四岁班上孩子画的愁眉苦脸的表情。
邦妮看上去也不太喜欢这种巧克力,但她跳起身来到厨房,从那里拿回一罐蜂蜜。
“往上面蘸点这个。
”她对凯特说。
凯特摆了摆手表示不要,然后伸手拿起自己盘子上方的苹果。
“老爸?往上面蘸点这个。
”
“哦,谢谢,邦妮,”她父亲说,他把巧克力的一角往罐子里蘸了蘸,“来自邦妮的蜂蜜。
”
凯特翻了个白眼。
“蜂蜜是我最喜欢的营养品之一。
”父亲对皮奥特尔说道。
邦妮把蜂蜜罐递给皮奥特尔。
“皮奥德尔?”她问道。
“我很好。
”
不知为什么,他正看着凯特。
他有种独特的让眼皮半睁半闭的方式,这让人感觉他在观察她的过程中得出了什么不同寻常的结论。
一声响亮的按键音。
凯特吓了一跳,转向父亲,只见他正朝她挥舞着手机。
“我觉得我能搞懂这东西。
”他说。
“哦,别弄了。
”
“我只是想练一练。
”
“给我拍一张。
”邦妮央求道,她放下巧克力,迅速用餐巾抿了抿嘴,“拍一张,然后发到我的手机上。
”
“我还不知道怎么弄,”她父亲说,但他还是给她照了一张,然后说:“皮奥德尔,这张你被邦妮挡住了。
过来坐到凯特旁边,让我给你俩拍张照。
”
皮奥特尔立马换了位置,但凯特说道:“你到底是怎么了,父亲?你买那个手机有一年半了,可以前你连正眼都没看过它。
”
“是时候该融入现代社会了。
”他对她说,然后再次把手机举到眼前,好像那是个柯达相机似的。
凯特推开椅子站起身来,试图不让父亲拍到她,按键声再次响起,接着她父亲放下手机,查看拍好的照片。
“我来帮着一起洗碗吧。
”皮奥特尔对凯特说。
他也站了起来。
“没事的。
邦妮会帮我的。
”
“哦,今晚就你和皮奥德尔一起洗吧,”巴蒂斯塔博士说,“邦妮还有作业要做呢,我敢肯定。
”
“不,我没有作业。
”邦妮说。
邦妮几乎从来都没有作业。
真是让人大惑不解。
“好吧,但我们得聊一聊你的数学辅导老师。
”巴蒂斯塔博士说。
“她怎么了?”
“西班牙语辅导老师。
”凯特提醒道。
“我们得聊一聊你的西班牙语辅导老师,过来。
”他说着站了起来。
“我不知道关于他有什么好聊的。
”邦妮对父亲说,但她也站起来,跟着父亲出了餐厅。
皮奥特尔已经在收拾盘子了。
凯特说:“说真的,皮奥特尔,我自己对付得过来。
还是谢谢你。
”
“你说这话只是因为我是外国人,”他对她说,“但我知道美国男人是洗碗的。
”
“在我们家不是。
实际上,我们谁都不洗碗。
我们只是把碗扔进洗碗机里,等堆满了就让洗碗机一次性洗掉。
下次吃饭时再拿出一些碗来,吃完再放进去,等满了再让洗碗机洗。
”
他想了想。
“这就是说有的碗是洗了两次的,”他说,“即使它们用都没用过。
”
“洗过两次或六次,你猜到了。
”
“而且有时候你们用的可能是吃过的碗,凑巧的话。
”
“除非我们当中有谁把盘子舔得非常、非常干净,”她说,然后笑起来,“这是一个体系,父亲发明的体系。
”
“啊,是啊,”他说,“体系。
”
他打开水槽里的水龙头,开始洗起盘子来。
她父亲的体系里没提到先擦洗,他只是规定,有任何没洗干净的碗的话,就放进洗碗机里再洗一次。
其实即使不洗第二回,他们至少也知道所有碗都是消过毒的。
但她觉察到皮奥特尔对他们的做法不以为然,于是她也没试图阻止他。
尽管他哗啦啦地放着热水,而这样做是极不环保的,她父亲见了定会抓狂。
“你们没有女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