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林瑧腿边,没有坐下,也没有伸手,声音很低,说:“我自己来吧。
”
林瑧也没有什么伺候人的爱好,钟翊拒绝了他就不再坚持,掏出手机往后一靠,随他去了。
右手给左手消毒上药还挺简单的,但是要包上纱布并且打结就有点困难了,钟翊缠了两遍都没有成功,便打算放弃了。
他默默收好拿出来的药,准备出门还给服务生,起身的动作却被林瑧不耐烦的一声“啧”打断了。
林瑧有时候挺讨厌钟翊身上这股穷作穷作的德行的,给点不算施舍的施舍他都拒绝,举手之劳手都没举起来就说不用了,好像这世界上什么事在他眼里都挂着标价。
林瑧从前除了在薛承雪那里,还没试过被谁拒绝这么多次。
钟翊因为他板着脸拿纱布的模样不敢动弹,林瑧这次不再多话,钟翊也乖乖抬起手张开手指,让他扯开纱布一圈一圈裹好。
林瑧包纱布和打结的手法非常快,有一种不应该在他身上出现的娴熟。
或许是读懂了钟翊无声的疑惑,也或许是今天刚刚见过薛承雪他有了点倾诉的欲望,林瑧主动解释了几句:“之前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经常受伤,去校医院处理会被请家长,所以我就学会自己包了。
”
钟翊点点头,愣愣地盯着林瑧低头时露出的圆润蓬松的发顶看,嘴唇张了张想说点什么,也莫名地想碰碰他的发丝,但最后终究跟个木头似的没说也没动。
林瑧把没用完的纱布丢回药箱,让钟翊去还了,还不忘嘱咐一句:“夏天伤口碰水会发炎。
”
那晚他们没留在“临江仙”的包厢里上课,林瑧说夜里起风降温了,想出去走走,在茶园逛一会儿,顺便把课上了,钟翊当然同意了。
他们沿着茶园的石板阶梯步道一边走一边上着课,夏天太阳落山晚,一个课时快上完天才彻底黑透。
石板阶梯的两旁亮起来路灯,林瑧拿着钟翊的手机在帮他分析他的录音发声以及词汇。
林瑧的手指一直在拉进度条,钟翊的手机是去年夏天买的二手货,款式老旧,用起来也卡,触屏经常失灵,他用得火大,分不出神来看脚下的路。
两人一前一后,钟翊走在他身后一阶,他边听课边帮林瑧看路。
可惜茶园的路灯实在昏暗,他们走的那段路,碰巧旁边的茶树田下午浇过水。
从土里漫出来的泥水流到了石板上,湿哒哒的一片,踩着滑又看不清。
林瑧踩在一滩钟翊也没注意到的泥水上时滑了一跤,直直往后摔了下去。
钟翊下意识地抬手蹲身去接他,但他脚下也滑,林瑧下坠的力太大,他竟然没接住,然后两个人一起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落地时林瑧被钟翊死死抱在怀里,脸贴着钟翊的心口,后脑勺和后腰被两只大手牢牢钳住,胳膊紧紧贴着身体,他整个人像被蚕丝缚住的蛹一般安全。
耳边是剧烈的心跳和呼吸声,林瑧闻到了钟翊身上清爽的香味,很像他家别墅里阿姨用泡沫水冲窗户时,阳光里飞起来五彩肥皂泡的味道。
可惜他还没闻够,钟翊就把他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