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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我们明天便去!&rdquo
&ldquo老实说,你是为了爱情而去,我,则是为了怕寂寞。
&rdquo
&ldquo&mdash&mdash二者有何分别?&rdquo
我仿佛见到一个刚刚足月的胎儿,正在母体子宫中不耐蠢动。
是的,素贞的心已去,大势已去,她要逃离这湿冷的洞穴,和这一身腥臭的鳞片,留也留不住了。
计划明天的美好,一夜不寐。
我还见到素贞正在风骚地扭腰舞蹈。
当远处天边,被一种酒醉似的绯红的颜料渲染成晕时,我们已整装出发。
天还没亮透,美妙苍茫,草木微微颤动,想世人不曾睡醒。
市集尚未开始营业,店铺的小伙计,惺忪地打着呵欠,他一定不曾发觉,这两条蠢蠢欲动、跃跃欲试的蛇了。
忽听得一阵木鱼声。
只见一个身形瘦小、面貌慈悲的老和尚,正敲着木鱼来报晓,他念着:
&ldquo南无佛,
南无法,
南无僧,
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但只他,
唵,
伽啰伐哆&hellip&hellip&rdquo
楼房上许有男女被吵醒。
&ldquo唔&mdash&mdash和尚又来报晓了&mdash&mdash&rdquo
女人腻着媚音:
&ldquo别管他&mdash&mdash只有和尚才肯早起。
&rdquo
我俩见他一路走过。
好些店铺不情不愿地启市了:卖头巾、裱画、吃食、熟肉、药、蜜饯、鱼和花。
吵闹争持又开始了。
小贩倚在盐担子旁打瞌睡,狂欢达旦的登徒子此时才醉醺醺、脚步不稳地回家转。
地面升起一堆火,打铁的工匠开始了他一天的轰击怒吼。
汗发出酸馊味。
多么鄙俗的人间!
街道上传来的嗒的马蹄声,循声望去,一根长柄挑着的白纸灯笼,在马头前晃动。
但它明知是上早朝,也无朝气,只懒散地踱步前进。
蹄声忽地止住。
懒洋洋的马抖擞一下,马夫见一个精壮和尚自巷子出来。
他有点诧异:
&ldquo怎么今天和尚特多?&rdquo
素贞见有点不对劲,把我扯过一旁静观。
我见这个,不同刚才那个。
他年岁不大,却眉目凛凛,精光慑人,不怒而威。
眉间有若隐若现金刚珠,额珠半没肤中,有超然佛性。
和尚身穿皂色葛布单衫,外披袈裟,手中持一根红漆禅杖,顿地一点,各环震颤,发出清音。
素贞道:
&ldquo这是高人!&rdquo
我问:
&ldquo和尚也是人?&rdquo
&mdash&mdash和尚是&ldquo人&rdquo?这个雄伟傲岸的和尚,应该比人高明点吧?
他上路了。
前面是那老和尚。
他沉着地尾随他。
芒鞋一步一步,踏实地。
袖中镜子迎旭日金光一闪,只见照出老和尚的妖像&mdash&mdash啊!那是一个蜘蛛精!
我来不及告知素贞,她早已看到。
镜影突在和尚袖中一空,老妖精在人海中,已然消失。
只见这看来才是三十多的和尚,四顾茫茫,目中精光四射,不甘罢休。
他恨道:
&ldquo当今乱世,人妖不分,天下之妖,捉之不尽。
我不为百姓请命,谁去?我不入地狱,谁入?&rdquo
他肃立,把禅杖一顿,环音有点响,昂然追上:
&ldquo&lsquo两头俱截断,一杖倚天寒&rsquo!孽畜,你跑不了!&rdquo
&mdash&mdash如同盟誓,唬得我!
那么认真而且庄严,忍不住叫人吃吃笑。
素贞把我嘴巴一掩,以眼神斥责。
我只好噤声,与她一起,又尾随他们,看好戏也。
老实说,我根本忘记了,自己也是&ldquo孽畜&rdquo呢,只管幸灾乐祸去。
密林中漾着霞气。
风很大。
两个白影子,一先一后,离地前奔。
和尚追上他了。
若无其事地:
&ldquo老师父,早。
大家顺路,不如结伴,戏弄人间吧?&rdquo
白眉白须的老僧有点警觉。
但听得身后来人道:
&ldquo前辈,看阁下变得极其像&lsquo人&rsquo,道行想必比我高了。
请问你修行了多久?&rdquo
他一听,原来同道呢,方松懈下来:
&ldquo光阴似箭,转眼已经两百年了。
你呢?&rdquo
&ldquo惭愧。
我才不足百岁。
&rdquo
&ldquo唔,难怪,身子仍重,走不快&mdash&mdash&rdquo
话犹未了,和尚袖中那照妖镜蓦地亮出,只见白眉白须,突爆发四射,老妖精伸出八爪,肚脐中急吐毒丝,原形毕露。
和尚叱道:
&ldquo孽畜!我是金山寺法海和尚,我要收了你这妖精!&rdquo
他抛出金钵,做手印,口中急念佛号:
&ldquo南无阿弥陀佛!&rdquo
密林中卷起暴风,他怒目向他一指:
&ldquo中!&rdquo
老妖精被收钵中,发出惨叫声。
哀求:
&ldquo法海师父,你手下留情吧,我苦修二百年,只求得道成人&hellip&hellip&rdquo
&ldquo呸!&rdquo法海年轻而剽悍的脸,毫不动容,&ldquo天地有它的规律,这便是&lsquo法&rsquo,替天行道是我的任务!&rdquo
&ldquo求求你&mdash&mdash&rdquo蜘蛛的脸色大变,眼珠也掉到地上。
他满嘴毒液,手足痉挛,不住抖动:&ldquo师父天生慧根,年轻得道,未经入世,不知做人之乐,盼你成全!&rdquo
&ldquo若我入世,必大慈大悲大破大立,为正邪是非定界限,令天下重见光明!妖就是妖,何用废话!&rdquo
他不管人面八爪黑毛茸茸的老者在挣扎,一手推歪路边一个凉亭,把钵抛下,镇在亭底,然后从容地把凉亭扶正。
拍拍双手,干净利落&mdash&mdash看来他阁下习以为常,&ldquo镇妖&rdquo乃惟一营生。
亏他还功德无量地盘坐冥思,全身泛一层白光。
彩虹一道,在他身后冉冉出现。
忽地,他竖起耳朵,迅雷不及掩耳,身子蓦转向大石后的我方。
&ldquo啊&mdash&mdash&rdquo
我俩惊呼,不知何时漏出风声妖气。
不不不,此时不走,此生也跑不了。
&ldquo走!&rdquo
一声霹雳,狂雨下黑了天地,青空现出一道裂缝似的,水哗哗往下泼,趁此良机,转身便窜。
雨水鞭打着我们,轻薄的衣衫已湿得紧贴肌肤,一如裸裎。
身外物都是羁绊,幸好天生腰细软矫捷,不管了,逃之夭夭。
身后那错愕的和尚,那以为&ldquo替天行道&rdquo的自大狂,一时之间,已被抛在远远身后。
&ldquo姊姊,好险!&rdquo
我们互视彼此湿濡的女体,忍不住笑起来&mdash&mdash只有区区二百岁的&ldquo幼稚生&rdquo,才那么轻易让人家给收了吧,好不窝囊!
扰攘半天,待得雨收了,已是傍晚。
蹓达至此处,我俩盘卷在楼阁的梁上,被一阵奇怪的乐声吸引。
不知是什么女人,也许来自西域、天竺。
她们随着如泣如诉的风骚音乐跳起舞来。
真有趣。
脚底和手指,都涂上红色,掌心也一点红,舞动时,如一双双大眼睛,在眨。
舞娘的眼神放任顽皮,颈脖亦推波助澜地挫动,双目左右一睨,眉飞色舞,脚上的银铃响个不停。
看她们的衣饰,实在比我们俗艳,黑、橙、银、桃红、金。
蛇似的腰&mdash&mdash不,不不不,跳得再好,怎比得上我们货真价实。
趁着吸食五石散的乐师半昏眩半兴奋地拨弄琴弦,正窥看凡尘糜烂的我,顺势一溜。
溜过它的大招牌:&ldquo万花楼&rdquo。
溜下木板地,经过酒窖。
好香,伸头进去咕噜咕噜喝几大口。
溜过缠绵的妓女和嫖客,水乳交融的男女,无人发觉。
我自舞娘中间冒出来。
吐出一口青烟,先把场面镇住。
然后,我把适才见过的姿态,一一重现。
音乐响起,我比所有女人都做得好,因为这是本能。
有哪个女人的腰胜过一条蛇?
大家如痴如醉地,酣歌热舞。
我有点飘飘然。
洋洋自得。
仰首一看,咦?
素贞不见了。
一个白影子闪身往外逸去。
好没安全感,我只得尾随她。
雨后的月光,清如白银。
草丛中有虫声繁密,如另一场急雨。
过水乡,一间印刷书坊,灯火通明。
水槽中浸着去了壳和青皮的竹穰,成稠液。
工人们在削竹,又把稠液加入另一个槽中,煮成浆状,一边舂至如泥。
纸浆被倒在平面模中,加压,水湿尽去。
纸模成形,工人们把它们一一贴在热墙上,焙干。
当已干的纸撕下时,已被赶紧压印在《妙法莲花经》的雕版上,加墨,印刷。
人人都忙碌不休。
却听见背诵诗句的声音。
&ldquo来是空言去绝踪,
月斜楼上五更钟,
梦为远别啼难唤,
书被催成墨未浓。
蜡照半笼金翡翠,
麝熏微度绣芙蓉,
刘郎已恨蓬山远,
更隔蓬山一万重。
&rdquo
这是一首唐诗,乃前朝之作。
念诵的人,只见其背影,正提笔在一张芙蓉汁&ldquo色笺&rdquo上,写下这些句子。
我见到那春心荡漾的姊姊,明明白白地,被他吸引了。
当然,比起其他工人,有些打瞌睡,口涎挂在嘴角,还打鼾;有些聚在一块赌钱喝酒;有些虽然勤快,却是动作粗鲁搬抬吆喝,吓人一大跳&hellip&hellip比起他们,这个男人倒是与众不同。
一只粗壮的手把他的色笺抢去。
&ldquo你这穷书生,主公着我们赶印佛经五百册,就等你观音像雕版,你还只顾念不值钱的臭诗?&rdquo
这个一身汗臭的工人说毕即把色笺拳成一团,扔到旁边去。
书生自辩:
&ldquo我正在观想观音的样子嘛。
&rdquo
一张白纸摊开在他跟前:
&ldquo你&lsquo写样&rsquo时想着万花楼的巧云和飞烟不就成了吗?&rdquo
&ldquo庸脂俗粉,又怎能传世?&rdquo
虽看不清他面目,但见他不愿下笔的坚持。
终而作罢:
&ldquo我明日再雕。
&rdquo
&ldquo明日交不出,以后也不用来了。
&rdquo工人嘲笑着,&ldquo你心比天高又有什么用?工作都做不长,还是回到家中药店当跑腿吧,哪有飞黄腾达?&rdquo
书生默默地离去。
灯光映照他的侧面,看不清切。
濒行,他想找回刚才的诗篇。
但遍寻不获。
天际落下花瓣片片,如雪絮乱飞。
他伫立,以衣袖一拂,转过面来,素贞在暗处瞧个正着,脸色一红。
书生拈起无端的落花,有点诧异。
我见素贞神魂已附在他手上的瓣儿了,一般地羞赧。
他终于走了。
她也不理会我。
原来早已把团起的诗篇,细意摊开,贴在衣襟胸前,陶醉上面的文墨。
旁若无人。
素贞晕陶陶地回家转。
不知我俩过处,青白妖气冲天不散。
一个瞎子忽地驻足,用力嗅吸。
我俩与之擦身而过。
第二天,起个绝早。
算准时辰,一触即发。
已是清明时节,但早上起来,晴空无云。
街巷上人来人往,很多都是上坟去的。
素贞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目不暇给。
她的脸被春色熏红,眼睛是美丽而饥渴的,真不忍卒睹。
此行为了&ldquo深入民间&rdquo,不再在湖边堤畔漫游了。
我们入寿安坊、花市街、过井亭桥。
往清河街后钱塘门,行石函桥过放生碑,朝保俶塔寺上去。
保俶塔在宝石山上,相传是吴越王钱弘俶的宰相吴延爽建造的。
佛殿上看众僧念经,孝子贤孙烧子祭祖祈福。
&ldquo小青,见着了没有?应该在此时此地&mdash&mdash&rdquo
她还未说完,目光早已被吸引过去。
好个美少年,眉目清朗,纯朴、虔诚。
身穿蓝衣,头戴皂色幞头,拎了纸马、蜡烛、经幡、钱垛等,来追荐祖宗。
只见他与和尚共话。
隔得远,听不清,但那一心一德,心无旁骛之情,却是十分动人&mdash&mdash如果对面的不是和尚,而是他的女人&hellip&hellip
未几,见他别了和尚,离寺迤逦闲走,过西宁桥、孤山路、四圣观、来到六一泉。
&ldquo昨夜见的是这个了?&rdquo
我尾随素贞。
素贞尾随他。
&ldquo真的这个吗?挑中了不可以退换的。
你要三思。
&rdquo
&ldquo&mdash&mdash是啦。
&rdquo
&ldquo上吧。
&rdquo
素贞忽然羞赧:&ldquo怎样上?&rdquo
嘿,我从来没见过她这般模样,真是不争气。
不管她有多少岁,多少年道行,一旦动了真情,竟然幼稚退缩起来呢。
我没好气:
&ldquo上去告诉他,你喜欢他,愿与他长相厮守&hellip&hellip之类。
&rdquo
她踌躇:&ldquo我岂可以如此轻贱?&rdquo
&ldquo轻贱?如果你喜欢他,绕什么曲折的圈子?到头来还不是一样的结果?&rdquo
她依旧踌躇:&ldquo我开不了口。
&rdquo
&ldquo你是一条千年道行的蛇,不是肤浅无聊的人。
怎么会沾染了人的恶习,把一切简单美好的事弄得复杂?你喜欢他何以不直接开口告诉他?&rdquo
我但觉素贞窝囊,欲掉头他去。
马上,又回过头来,我对她一字一顿促狭地说道:
&ldquo你不要,我要!&rdquo
&ldquo不!谁说我不要?&rdquo她着急了,&ldquo他是我看中的,我要!&rdquo
眼看那美少年,早已来到西岸桥头,过了桥,他便上船去湖的对面。
而我们二人还在中途作龙争虎斗,看谁可把他攫住。
&ldquo你看,他要走了。
&rdquo
&ldquo小青&mdash&mdash他是我的。
你可肯穿针引线?&rdquo算了,见她是姊姊,而且又比我心焦。
先把人留住再说。
我合什念咒,忽地狂风一卷,柳枝乱颤,云生西北,雾锁东南,俄顷,摧花雨下。
蓝衣少年,衣袂被吹得飘荡,在淡烟急雨中,撑开一把伞。
真是一把好伞,紫竹柄,八十四骨,看来是清湖八字桥老实舒家做的。
这样好的伞,这样好的人,却抵不过一切风风雨雨呢。
寻芳客成了落难人。
不由得起了怜惜的心,素贞更是不忍。
正没摆布处,柳树下划来一小船。
&ldquo船家,你搭客吗?我想到清波门。
&rdquo
船家应了,与他议好价钱,他上船去了。
事不宜迟,我马上唤道:
&ldquo船家,请等等!&rdquo
拉了素贞来:&ldquo这样的大雨,前后都没船了,是否可搭一程?&rdquo
船家沉吟:&ldquo怕不顺路呀。
这位客人是要到清波门的。
&rdquo
&ldquo我们也是到清波门去。
&rdquo我急接。
&ldquo因风吹火,用力不多,一并搭了去吧。
&rdquo那少年吩咐道。
回眸与素贞眼神一触。
船靠拢了,自柳树底至船舱,有好一截路呢。
他便撑了伞,出来稍迎。
&ldquo小心点,别让雨打湿了衣服。
慢慢地跳上船吧。
&rdquo
素贞弱不禁风地款摆,还作出险要掉下水中之状。
他顾不得男女之别,情急情危,连忙把她抓扶住。
小艇识趣地摇晃不定,良久。
在这伞下的辰光,雨落如花,花烁如星,正是一个绮梦的开端。
素贞已是心神俱醉。
我见她得享温柔,便意欲仿效,正款摆一番,谁知这二人早已双双跨进船舱,再也管不了我。
行差踏错,几乎一跤跌下水里,虽则我自小便在水中长大,难道在这关头现出尾巴来划戏么?急忙用脚趾抓牢立定。
真气个半死。
到了舱口,只见两条木板作凳。
舱位太小了,我俩坐一条,他坐一条,便显得挤逼不堪。
本来是相对的,谁知他坐不住,忽地转了身,背着我俩,头垂得低低。
未几又坐不住,忽地撑了伞,竟欲跑到船头上去。
&ldquo嗳嗳,相公你别走。
&rdquo
这一唤,他又不好意思走了。
见他老实,我也不敢轻狂,只得做些天下间最通俗之事,由&ldquo相公贵姓&rdquo起,交换身份,交换身世。
据说娼妓面对客人,也是由这句话开始的,可见也是一种真理。
不消一刻,已把他&ldquo盘问&rdquo完毕。
相公姓许名仙,钱塘人,二十五岁,自幼父母双亡,投靠姊姊姊夫,他们那药店开设于官巷口。
最重要的,是他尚未娶亲&mdash&mdash当然,那么穷苦,尚寄人篱下,怎有本事娶亲?看来只有我姊姊才会喜欢他,一半因为人,一半因为色。
谁敢说,一见钟情,与色相无关?
素贞细意听了,便又造作地对我说:
&ldquo小青,你问了许相公一箩筐的话,怎不问问他有什么要问我们的?这是礼呀。
&rdquo
于是身处夹缝中的我,又问许仙:
&ldquo相公,有什么要问问我们姑娘的?&rdquo
他沉吟半晌,道:&ldquo没什么要问。
&rdquo
我便回话:&ldquo他没什么要问。
&rdquo
大家那么近乎,面面相觑,还要一个中间人传话,好不烦人。
我一拧身,溜掉了。
但瓜皮艇的困囿,溜到何处?只靠着舱边,望着烟雨西湖,三潭印月和阮公墩,迷迷糊糊。
恼人的春天,恼人的春意。
结果我还是扮演中间人的角色,一口气把一切都说个精光:
&ldquo姑娘是白素贞,四川人氏,我老爷做过处州指挥。
不幸双亲早已去世,且葬于雷峰下,因为清明节近,姑娘带了我&mdash&mdash小青,上坟扫祭。
我们在杭州,投亲没遇,无依无靠,又值一场急雨,若非相公便船相载,实是狼狈。
&rdquo
见他洗耳恭听,甚为专注,便又道:&ldquo我们的身世,完全告诉你了,还有什么要问?&rdquo
&ldquo没有了。
&rdquo然后一切归于沉默。
真气馁,生平第一遭出来勾引男人,竟遇着个不通情的呆子。
他简直便是叫杭州蒙羞的一碗不及格的桂花糖藕粉&mdash&mdash糖太少、水太少,黏黏稠稠,结成一团,半点也不晶莹通透。
素贞额角有水晶似的透明雨滴,轻缓沿额游曳至眼角。
她眼睛微眨,雨滴悄悄下溜,经粉颊,遇腮红。
鼻尖的另一水点,亦随人中滑至唇边&hellip&hellip
这两颗水珠儿,到底会不会碰上了,凝成一气?抑或在她尖尖的下颏处才作招呼?
许仙不知看人抑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