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之下只得匆匆扶住门框,顺手把即将摔倒的来人拦腰抱住。
虽说他很快就将对方放开,甚至也可以做出撒手不管任对方摔倒的行为,至于他内心的想法到底是如何暂且两说,但身为一个有教养且在外向来表现得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男性,他还是本能地无法在突如其来并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就此对极可能遭难的任意一位女性视若无睹。
“啊!”
被抱住的女孩子出于吓到的关系由此发生一声响亮的惊呼,促使教室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免受其影响。
而在落针可闻的一瞬寂寂后,室内因此爆发出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嗡嗡喧嚷。
“怎么回事?司徒学长干嘛要抱着那个帮佣女?”
“呵,看来光是一个席学长并不能够满足她的胃口呢。
”
“讨厌,别乱说了,司徒学长只是被她冲撞到,看她快要摔跤才顺手帮了她一下吧?”
“哇哦,前几天才渣完别人家的未婚夫,今天竟然还能有脸当着那位‘别人’的面转而去撩别人家的亲哥哥?我可真是小看她了,这个帮佣女倒是很敢嘛。
”
“这下总归是有好戏能看了。
”
黑发少女止住了正在削铅笔的动作,转眸瞥向事故地点,恰逢此时她的兄长偏头回看了她一眼,相似的容貌与相似的神情于此一坐一立、并处两端,便连眉目间的冷清亦相差无几,承袭于如出一辙的血脉,空气中霎时仿佛蕴含着某种奇特的、微妙的张力与斥力,就像他们皆是仰望于晴空、深陷于泥潭,而对方则位处遥遥花火彼岸,无一不美轮美奂。
——咕噜,咕噜。
司徒锦转而望向险些摔倒在他眼前的女孩,淡声问道:“你没事吧?”
他仿佛听见有气泡炸裂的声响从他心底里的那方泞泥中挣扎着翻涌而出,一声又一声,絮絮叨叨地反复喃喃着汹湃而又极致压抑的疯狂爱意,如同沼中粘稠的淤泥,充满了污浊、肮脏,铁锈般的血味,以及臭不堪闻的腥气。
“没事没事,”女孩子连忙摆着手羞赧的答道,“司徒学长,真是对不起,我刚才没注意到教室门口的情况,谢谢你扶住了我,多亏有你的帮忙才让我没有摔着。
”
“没事就好,下次小心点。
”司徒锦冲她点了点头。
他准备离开这里,却又下意识的回头再看了司徒绫一眼,心里不由得生出些许纳罕,此时的司徒绫非但没有跑过来推开袁晓晓向她示威的意思,就连在他受人冲撞时本应付出的关心都不曾有,仿佛对此现状全然熟视无睹,诱得他心下不禁一沉,便是脸上也匆匆闪过几分低沉郁色。
“不会有下次了。
”
袁晓晓察觉到他望向司徒绫,神情难免带上一丝难堪。
这当然不是她第一次见到司徒锦,亦不是她第一次与司徒锦进行交谈,否则她不至于在学长这一称谓前加诸他的姓氏,毕竟她并不是那些见到长得比较好看的异性便完全走不动路的花痴,更没心思向任何人套近乎。
袁晓晓曾在入学仪式上见过司徒锦做为年级代表上台发言,随后又因席远寒与她的纠缠而被司徒锦无意间撞破过几次,虽然她当下也清楚对方与席远寒的未婚妻司徒绫是兄妹关系,来自于他的偶有两次帮助也多半是源出于不愿她与席远寒有过多牵扯的缘故,但她仍然是为了他曾有意无意的令她避开席远寒而对他心怀尊重和感激,甚至是相比于此前席远寒单方面的霸道与强势,礼貌且温和的司徒锦显然是在当时更易让她好感倍增。
只是自从席远寒对她表露出不同以来,学校里便总是有看她不顺眼的好事者存在,如今又发生了两人的亲密照被人暴露在了微Book上的事,而她又在今早刚刚与席远寒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此时更是自感再也难以在司徒锦面前抬起头来。
然而对方毕竟是她第一次怀有好感的异性,一时之间猝不及防的亲密依旧让她脸红不已,乃至于情不自禁地暗自留意起了对方的状态,眼见对方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他的妹妹身上,于此同时更是流露出一丝不太愉快的情绪,袁晓晓难免心中惴惴,忍不住想要向对方付诸关怀与抱歉,可是忆及自己现在定位尴尬的处境,又不适合再做出任何易招人非议的行为,因此也只能满心复杂的呆愣在原地,更不知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
“……学长,你没事吧?”
犹豫了小半晌,袁晓晓发现司徒锦好像并没有转身走出教室的打算,终是启口小声地嗫嚅道。
“嗯?”
司徒锦闻言一怔,反是将悄悄关注着司徒绫的目光撤了回来。
他微微笑了笑,略有些漫不经心地答道:“我没事,谢谢关心。
”
话虽如此,先前扶拽着门框的手却被他的另一只手恰巧的握住,以不易受人察觉到的方式轻轻的揉按着腕处。
纵使司徒锦本就身手不错,而家族继承人的课程中亦包含着不少防身训练,但手臂在骤然间同时承受了两个人的身体重量以及来自于袁晓晓的冲撞劲力,即便他已经本能性的选择了最为恰当且危害性最小的防范举措,可这依旧避免不了由于肌肉紧绷引至得酸胀发疼,虽然尚没有严重到造成拉伤的地步,然而适时的按摩保护仍然能够使他松快不少,尽管他本不至于难忍到即刻便做出这种动作,盖因它对于面前的女孩子而言显得稍嫌失礼,只是现下他却完全没有心思顾忌这点,反是几乎有大半都在考虑到底如何才能成功引起他妹妹的在意。
事实上,决定也是在一瞬间就完成的。
“唔。
”
笑话,面前的女孩子是不是会由于份量不轻而招致他人的谐谑或嘲笑,那与他这个被牵连后还愿意助人为乐的受害者有什么干系?
在司徒锦发出痛呼前,本是好好揉捏着腕处的指掌借由其余部分的掩饰,反向其小指的指关节霍然施力,即使这点扳折小指的痛楚本应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但他还是顺由着自身的心意故意做出闷哼,虽然一方面是为了夺取别人的注意力,避免其他人察觉到他此时的作为,可是归根究底,还是为了试试他妹妹是否确实是能对他目前的情状置若罔闻。
“你受伤了?!司徒学长?!”
然而事与愿违,第一个对此有所剧烈反应的却是距离他最近的人。
袁晓晓的惊叫令本是静静端坐在座位上的黑发少女蓦地放下了铅笔。
“咯。
”
那本是很轻微的声响,尤其是当这样的声响正出现在嘈杂的教室中,哪怕她已经动用了对于放下一支笔而言略显得沉重的力度,但它本应该默默无闻地淹死在哗然的人声里,本不至于也不应该如此的惹人注目。
——可它就像是一道尖锐的信号。
黑发少女倏然站起身,徐徐走向两人的位置,沾染了铅粉的美工刀在她白皙而纤长的指掌间反射出森森沉沉的冷光,只是那点冷光完全不及由她气势上的凌厉所使人感受到的寒意,而这份由气势所迸发出来的寒意,又正随着垂落在她身畔因迈步而轻缓摆动的、优美的握有着美工刀的手,而蜕变得越渐锋锐与浓重。
“看来你是真的很想让我成为一名恶毒女配是不是?”
她在司徒锦身旁站定,说话时的语气甚至带着点笑意,看起来极为的平和娴静。
这句疑问虽是冲着袁晓晓而去,可语音未落,她反而又朝她哥哥的方位望去,便是连言语里掺杂着的笑意都似是裹挟了点莫名的意味深长。
“离我们远点不好吗?”
依旧是同样的语气,乃至是莫名的意味深长也霍然变得更为明朗起来,她的目光又落回了袁晓晓的身上,“何必上赶着提醒别人你究竟做了什么令别人都觉得难看的事。
”
黑发少女一面做着似是而非的讽刺,一面伸出左手勾环住了她哥哥的臂膀,那只与握有美工刀的同样精致而温软的手从他的臂弯处慢慢伸展至他的掌心,宛若攀附、萦绕他而生的藤蔓,以娇小脆弱的嫩芽轻轻触摸着他的右掌指纹。
下一瞬——
司徒锦曾被他自己所扳折的左手小指微微抽搐了一下,连带着其他并没有受伤的手指也不由自主的相继颤抖、瑟缩起来,就像一株羞怯的植物,频频地小声嘀咕着爱语。
而那些由颤抖和瑟缩形成的爱语,伴随着指腹之间的摩挲与掌心相接造就的温度、触感,顺延着指尖上恍惚深入的刺痛一路披荆斩棘的从他的神经末梢传渡到大脑皮层,无形间仿佛有一泓水突然地浸没了他的神智,到处尽是些在他体内轰然作响的气泡声,咕噜咕噜地散发着沉重的腥气,令他既感到冷又觉得热,就像是有一股因频临窒息而陡然升起的战栗充满了他的血液,混合着另外一种迅速膨胀的亢奋,咬得他整个人、整个灵魂都疼到发硬,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