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长笛叹息着说,“她活着的时候,头发跟你一样好看,金灿灿的,就像极夜里的阳光。
”
“啊。
”
“后来她成了地窖里的骷髅,事情全都不一样了。
布谷鸟钟发了疯,没日没夜地唱奇怪的歌。
后来被梅里特教训了一顿,终于老实了,只在整点的时候才发出一点声音。
我还以为,它看到你之后,能……能正常一些。
”
“对不起。
”
“别道歉呀,小灰姑娘,这明明是布谷鸟钟自己想不开。
”
“可是……”
长笛说:“而且它也没唱错,巫妖的城堡可不是活人能够久居的地方。
”
伊芙琳偎依在沙发边上,小声地问:“那我算是活人吗?”
“当然算啦。
”
“这样呀。
”
“所以啊,”长笛惆怅地说,“在你离开之前,还是抓紧时间多读几本书,或者多听几次童谣吧。
有些东西会一辈子都留在你的潜意识里,就算忘记了,也能受益终身。
”
“嗯。
”她说,然后想着那盏映满了离别的二十面体风灯,沉默了良久。
吃过另一餐饭之后,他们又回到二楼。
因为都沉浸在各自的心绪里,气氛有些沉闷。
长笛没有留心看路,于是伊芙琳便不小心推开了错误的房门。
房间里全是标本,白熊白象,雪兔雪狐。
还有火焰凝固在花蕊末端的干花,永远保持着展翅的姿态的鹦鹉。
所有的动物植物看起来都栩栩如生,却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
伊芙琳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走进去。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梅里特为爱玛设计的游乐场。
”长笛说,“那时候这些动物植物还都是活着的,我们得在门口布置许多魔法,才能防止它们从房间里逃跑。
可是没过几年,就一个个快不行了,只能做成标本。
”
“那爱玛呢?”
“爱玛是个傻孩子,怎么也不愿离开。
好吧,梅里特也不想让她走,她毕竟还那么小,怎么能一个人扛过城堡外的黑暗和冰原的寒冷呢?可是他拖了好多年,用尽了所有办法,还是……唉……”
伊芙琳收紧了握着长笛的手指,犹疑着问:“我之前听梅里特提到过,他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妹妹。
”
“就是爱玛。
”
“啊。
”她想,难怪。
因为长笛不爱听她说抱歉,所以伊芙琳只能提议先回书房继续看书。
长笛答应了,但是就连嗯的声音都是闷闷不乐的。
她从书架上随便取了一本书,然后惴惴不安地问长笛要不要一起读。
“要是你在这儿陪着我会很闷的话,我念书给你听也可以啊。
”她说。
“没关系的,伊芙琳。
”长笛说,“你看书吧,我自己缓缓就行。
这么多年过去,早该习惯了。
”
于是她只好把长笛放在地毯上,自己坐在壁炉边,展开那一本又厚又重的书。
柴火噼里啪啦地烧着,把书页映成温暖陈旧的昏黄色,像松香。
巧的是,这恰好就是一本讲松香用途的书。
最早制造并使用松香的,是米利都人,他们用来做燃料引火,或者制造成油灯。
后来传入以弗所后,当地的法师发展出了别的用途,比如用来造纸,造画法阵的颜料,入药,以及涂抹弦乐器的弓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