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们去了趟二狗家,拜托了二狗爹多在学校帮忙请半天假,这才回了张家——不仅是那个邋遢老头的事情,我们还惦记着张志成的那一顿五星大饭店呢。
那老头得意看着我们:“早该听我的。
”
我捏着鼻子凑上去,问了些师傅不告诉我的问题:“花瓶养的小人,为什么在有外人的时候,就不出来作恶?”
“‘小人’是认气味的。
”老头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番茄啃着,活像一个饿了半辈子的鬼,“张家夫妇,还有他儿子的气味都被记住了,逃都逃不掉。
走哪都有小人跟着,但是外人来了,气味不同,就像是在一个波澜不惊的水面里投了一颗石子儿,你说他们还会出来吗?”
“那怎么我……”我期期艾艾。
老头儿笑:“你是体内有十世鬼胎,鬼怪不敢找你,但想是‘小人’这种东西就不一定了,花瓶里画着养鬼纹你看到了吧?既然你是牛鼻子的徒弟,应该也知道既然有养鬼纹,这必定是槐字派的东西。
槐字派如果只会养鬼,不知道怎么控制鬼,他们不早自己死绝了?他们既然养鬼,自然也会有控制鬼的方法,还有消灭鬼的方法。
他们通过养殖些其他的生物,来吞噬鬼的阴气。
虽然‘小人’做不到这一步,但是‘小人’最不怕的就是鬼了,甚至可以说,他们看到鬼比什么都要兴奋。
你身体里的有十世鬼胎,他们不逗你逗谁?”
我一愣,槐字派还有这么回事,师傅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牛鼻子没和你说过这些事吧?”老头儿眼睛眯了起来,“算了,还是不说这个了,没想到你这个小娃娃,还有两分本事,能自己找到张家闹‘鬼’的关键。
”
没人不喜欢被夸,我心里得意,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是拱手说:“哪里哪里……”
后来的事情就全交给这个邋遢老头,晚上张志成夫妇则带着我们去了五星大饭店吃饭。
这一顿我们吃的毫无风度,都是穷苦学生,二狗爹又是那种会过日子的男人,哪里上过这种地方,吃饱喝足,张志成送我们回学校。
在回到学校的那一刻,我心情才完全放松下来。
后来钟娜问我为什么要帮张志成,要知道他儿子张林和我是有过过节的,我那时候都只是挠挠头,琢磨半天才告诉她:“张林是张林,张志成家的事情是张志成家的事情,这是两码事,我帮他们‘捉鬼’,是因为我是师傅的徒弟。
我和张林有过节,是因为他害你受惊了。
要不是他,咱们也不用躲进垃圾桶,我和二狗的肋骨也不会断一根。
这仇我肯定要报,但不会用这种方式报复。
”
钟娜脸一红:“害我受惊了?”
我二愣子一样点头:“对啊,就上次吃饭,我们躲垃圾桶里头那一次。
”
钟娜啐一口,然后跑开。
二狗这时候正好下课来找我说话,打趣说:“你们吵架了?”
我还莫名其妙呢……
之后还发生了一件事情。
记得是一个周末,两人神秘兮兮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我好奇过去,到了学校附近一个不大不小的饭馆,饭馆外难得拉着窗帘,看不清里头是什么模样,这地儿我们有闲钱的时候,偶尔会来一次改善生活,这两人今天是怎么回事?
直到我进去之后,才知道。
饭店正中央挂着个大大的彩色牌子:“蒋三正同学,生日快乐。
然后一个推车上放着一个双层大蛋糕。
”
二狗啪一下喷我一身彩带,然后笑眯眯:“怎么样,开心吧。
”
钟娜从背后摸出生日礼物,脸红红说:“生日快乐。
”
我琢磨了一阵,才想起来:“今天我生日啊?”师傅是个粗心眼,这十几年来,还真没有过过一次生日……
我感激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那天二狗包了场,我没有什么朋友,还以为就只有我们三人呢,没想到后来大仙也偷偷摸摸赶回来了。
我眼眶都湿润了,突然想到三胖子又有些黯然神伤,我们这几人聚齐还真不容易。
二狗却突然摸出一盒人参,给我说:“这是三胖子偷偷寄回来的……说是从金平那老头那里偷来的千年人参,让我给你说,他现在回不来,今年过年回来的时候,一定给你好好庆祝下……”
我哽咽,只能抱拳喊道:“好兄弟!”
第七十一章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生日那天,大仙匆匆来匆匆去,他现在是省队的运动员,偷跑出来已经是严重违纪了。
后来又安静过了几日,雅苑别墅区的有一栋房子推倒重建,而且雅苑别墅区的格局突然改了,多出了两条道,雅苑别墅区的一个空旷地带还改成了一个小公园。
我知道都是那个邋遢老头做的,只是风水方面我看不懂,也不知道这样改动有什么效果。
得空去了一趟雅苑别墅区,却没有再看到那个老头。
只听张志成说,那老头不知道偷偷给施工队吩咐了什么,神秘兮兮的。
然后三个月后,那老头突然出现,把花瓶还给了张志成,并且告知已经没事了。
我一直很好奇这老头到底是怎样办到的?再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才知道,地字派师傅也厉害的紧,养小鬼的花瓶起作用的不仅仅是里头的养鬼纹,还有花瓶的材质,跟烧制方法。
老头儿寻了一处在风水中比较险恶的地方,然后把花瓶埋了三个月,经过特殊处理之后,就没事了。
我对这方面的只是知之甚少,找师傅,他也是两眼一抹黑的骂:“去去去,瓜娃子特地找风水方面的事情刁难你师傅?”
再再之后,张志成的新家建成,他们搬回去住,一直没有再闹鬼,他们特地来学校表示感谢,被我婉言拒绝。
之后一直相安无事,我们也步入高三,准备高考。
那时候学习任特重,师傅对我却不闻不问,时间久了,我和他遇见的时候形同路人。
我有种感觉,或许我和师傅的关系一辈子都只会这样了。
只是每次见到他,总有觉得他越来越虚弱。
但世事如书,总是充满许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记得那是快高考前的事情,黑板上已经画上了离高考还有一百天的数字。
二狗也没再谈朋友,而是安安静静学习,按他的话来说就是,女朋友大学多的是,万一要是考不上大学,这辈子都会错过了。
我表示赞同,却被钟娜拿铅笔狠狠戳了一下:“好好学习!”
不过或许我注定这辈子会碰到许多事情,在离高考还剩一个月的时候,师傅突然重病住院。
由于高考,时间很紧,我经常不回叶家村,接到通知的时候,他已经在北京的一个大医院躺了一周。
我惊恐莫名,原先还以为我和师傅就这样子了,没想到知道这则消息的时候,我的心里一下子空了,我准备独身去北京,却被叶老头拦住,告诉我有人带我去。
带我去北京的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男人斯斯文文,穿着得体的中山装,对我说:“是蒋三正小同志吧。
”
我点头,然后随他直接坐飞机去了北京。
一下车,来接我们的是和满大街进口汽车格格不入的红旗轿车,他带我去了一个医院,师傅躺在床上熟睡,旁边放着许多仪器,大多叫不出名字,但我认识一个,呼吸机。
当年郑老太太就是靠着呼吸机勉强维持生机。
我在飞机上的时候已经酝酿了足够久的情绪,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没想到看到师傅的瞬间还是忍不住眼泪直掉。
中年男人安慰我:“人总是要走的。
”
他并没有说师傅有救,而是说的人总是要走的。
于是我知道了,师傅的病治不好。
这时候师傅醒了,见到我来,笑了起来:“瓜娃子……”他语气很虚弱,风中残烛般。
我走上前,握住他的手,他的中指处是空的,浮尸地那次为了制住榪尸,断了一指,想到这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