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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你的终点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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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她的胳膊,三叔几乎是迟疑地说:“东霓,跟三叔走,三叔带你们去看电影。

    ” 郑东霓只是专注地看着他,摇头。

    固执地后退着,想要挣脱三叔的手,尽管那不大可能。

     她的眼睛是漆黑的。

    那是我第一次发现,她的瞳仁似乎是要比一般人大上几号。

    别人的眼睛里面只不过是两个小小的黑点,她不一样。

    她的目光深处有两个凌晨一点的夜晚。

    万籁俱寂,没有任何声息。

     三叔继续抓着她的手臂,她继续挣脱。

    而我,就在旁观着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的僵持的那短短几秒钟之间,看懂了很多直到我长大成人之后都难以用语言描述的东西。

     比如难以启齿的歉意,比如无地自容的倔强,比如无法化解却可以忍让的温柔,比如一起经历过羞耻和仇恨之后的才会出现的,脆弱的,朝露一般的同盟。

     最终,是三叔先放弃了,三叔放下了他的大手,长叹一声:“东霓,你这个孩子。

    ”郑东霓没有表情,她只是说:“三叔,你们走吧。

    别管我们家的事情了。

    小兔子的裙子湿了,赶紧给她换,不然会感冒的。

    ” 印象中,从那一天起,在这个家里,郑东霓不再是个孩子。

    似乎没有人像大人训斥孩子那样训斥过她,哪怕是在她闯祸的时候。

     如今,在我静静地回忆童年往事的时候,许多的画面纷至沓来,清晰得一如清晨就要醒来时候的梦境。

    然后我恍然大悟,原来我们从那个时候起就开始管郑南音叫小兔或者小兔子了,原来郑南音的ID是我们大家的集体创作。

    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么无关紧要的事情来。

    不过有时候,回忆就是这样的,一点逻辑也不讲。

     在那之后的很多年,我,郑东霓,还有郑南音,我们三个人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

    我们心照不宣,就像是这件事情从未曾存在过。

    我还以为,郑南音应该早已忘记了,她那个时候毕竟只有三岁零五个月。

    可是有一天,那是郑南音初中毕业那年的暑假,我们俩待在家里的时候,听见楼上不小心把什么东西从阳台上弄掉了,摔在楼底下的水泥地上,一声沉闷的巨响。

    郑南音顿时跳了起来,藏在我的身后,她清澈地,但是慌乱地看着我,她说:“哥哥,他们把热水瓶的壶胆弄碎了吗?” 于是我就知道,她没忘,一天也没有。

     仇恨,是种类似于某些中药材的东西,性寒,微苦,沉淀在人体中,散发着植物的清香,可是天长日久,却总是能催生一场又一场血肉横飞的爆炸。

    核武器,手榴弹,炸药包,当然还有被用来当作武器的暖水瓶,都是由仇恨赠送的礼品盒,打开它们,轰隆一声,火花四溅,浓烟滚滚,生命以一种迅捷的方式分崩离析。

    别忘了,那是个仪式,仇恨祝愿你们每个带着恨意生存的人,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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