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鬼子没炸掉这课树?”李赦容问。
江嵃脸上露出笑容,他笑,便如春风,冷硬的线条融化开来,“井是真的没有炸掉,这口井是光绪年间的,一直留到现在。
十年前我们疏通过,把淤泥碎石都清掉,又往下面挖了三四米,能重新出水了。
”
“挖三四米,是因为泉眼堵住了吗?”李赦容问。
那张英俊的脸一旦融化,便给了她一种温和的错觉。
“是因为江城的地下水下降了,世事变迁呀。
”江嵃极有耐心,“至于这棵树,一百年前就在这个位置,后来前面那个总统盖总统府,把这棵树挖走移栽到总统府了,十年前重新规划隆盛的时候,又移了回来。
”
李赦容奇道:“都说树挪死,它被移了两次,竟然还这么郁郁葱葱。
”然而她心里想的是:能把一颗几百年的桂花树从总统府这个级别的文物保护单位移出来,移到私宅,江家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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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过一句话吗?”江嵃直视着李赦容探究的眼神,“越是坏草越是死不了。
”说罢,他仿佛觉得很好笑,新九也笑了,两个很好看的男人相视而笑,为了只有他们才懂的意思而笑。
李赦容忍不住又朝那幽深的井里看了一眼,里面黑黢黢的,只能模模糊糊映出她自己,被一团黑暗围住。
“既然来了,就喝一口。
”江嵃道,朝新九示意。
新九其实从刚才起就觉得有点不一样,他觉得江嵃今天格外有兴致,话也有点多,他想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摇出去。
他依言上前,抓住了井绳,从井里提出了一小桶水,李赦容的眼睛亮了起来,水桶来到了自己面前,带来了一股凉气。
“好清。
”她赞叹道。
“鞠一把尝尝,是甜的。
”新九冲她笑。
李赦容将右手并拢,掬起一把井水,真是凉!然而手还没送到嘴边,井水就全漏光了,新九和江楚楚见状,失笑起来。
江嵃自然而然地上前,轻轻捉住了她的手腕,看了一眼,道:“五个指头都漏缝,这可没什么福气,这双手啊,是辛苦的手。
”李赦容不知道该说啥。
江楚楚揪着江嵃的衣袖摇晃:“哥你瞎说什么,你看她长得多像个娇滴滴的小姐,怎么可能辛苦,谁舍得她辛苦,谁见了不想把她养在家里。
”
李赦容闻言,抬头看了那对兄妹一眼,她并没有觉得这是夸赞,一双黑浓俊美的眉毛抬了抬,就那么稍纵即逝的一瞬,像一头瘦弱的豹子,瞬间藏起了眼里的精光。
这一瞬偏偏被江嵃看在了眼里。
有意思。
江嵃走上前,自然而然地伸手掬了一捧水,优雅地送到了李赦容的面前,一滴也没有从指缝里漏出来。
水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他的手修长,骨节分明,而指头上的肉却严丝合缝,隔着那捧水,能看见他的掌纹干净简洁,只有掌中一条贯穿的线,一瞬间,李赦容想起小时候,她亲爸邱平接她出去玩了一次,邱平抓着她的手仔细研究,叹了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