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二十二章 在红尘里打滚太累了,要是可以,我情愿从来没有遇见过她

首页
,身子会受不了的。

    ” 他摆了摆手,“拿走。

    ” 录景无奈,交给边上黄门,又趋身问:“官家如何打算?既然有了眉目,为什么不命御龙直将人找出来?” 汴梁城虽大,毕竟是天子脚下。

    关起门来,发动全部班直找寻一个人,就像把池塘的水汲干了,不过多花些时间,还是能够找出来的。

    皇后如今藏身在袜幼巷,那地方较为偏僻,四周围有很多禁中内侍高品的宅邸。

    都是老一辈上服侍先帝的人,颇得礼遇。

    以前城中有异动,那里是绕开了搜查的,这次不一样,走失的是皇后,简直要把汴梁掀个底朝天,只要是有活人的地方就不能放过。

     带队的是各班都军头及指挥使,有品阶的效用,能力远高于城中禁军。

    入了一所宅邸,看房、看人、盘问,往来几句话心里便有了底。

    容府看似寻常,守屋的老黄门除了耳背似乎没什么破绽,可是问及他有没有人来过,他说没有,那就不对了。

    前几日风雪不断,后来虽转晴了,冬天地面干燥得慢,又有霜冻,车马往来,地上便隐隐留下了车辙。

    那车辙太浅,浅得几乎要被忽略,却被领头的指挥使看出来了。

    禁中诸班直不是吃素的,察觉有异,不动声色将那宅邸控制起来。

    果然宅中人雨后春笋似的冒出头来,其中就有皇后。

     有时候觉得皇后真是可怜,干点什么都逃不过官家的眼睛。

    照理说官家得知了皇后踪迹应该很高兴,他却并不。

    大概觉得那份感情已经被糟蹋得差不多了吧!起先急得浑身打颤,现在平静下来,眼里只剩无边的冷漠和荒寒。

     “要把汴梁城中的乌戎人一网打尽,给他们时间集结,到了城外再如数剿灭。

    皇后若知道她的恩师有这样一副真面目,会有什么样的感触呢?”他转过头来看着录景,“我……觉得这几日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对很多事情失去了耐心,不管是战争还是爱情。

    想来想去,还是你们好,六根清净。

    在红尘里打滚太累了,要是可以,我情愿从来没有遇见过她。

    ” 官家从来不和人吐露心声,今天突然与他提起,录景有些惶恐,舔了舔唇道:“官家觉得臣等六根清净,其实不是。

    我们不过是自知匮乏,不得不克制,心到底还是一颗人心。

    官家目前只是遇见了小挫折,等度过难关就会好的,千万不能灰心。

    这件事里没有谁对谁错,官家是帝王,又处在这样要紧的当口,不能为一点私情,让整个大钺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是为君者的气度,是顾全大局。

    可臣也理解圣人,她心里在同梁娘子较劲,不想让苗内人死得不明不白。

    说她错,她没有错,圣人是重情重义的女子,要为乳母报仇,谁能道她是非?可误就误在她忘了自己是坤极,某些事上操之过急了。

    ”他说着顿下来,歪着脑袋又想了想,“不过皇后大约也为自己被贬气不过,恣意了些,同官家置气。

    圣人才入禁庭不久,还不懂得帝王家从来没有非黑即白,等时候长一些,年纪再长一些,慢慢就有体会了。

    ” 他却很懈怠的样子,靠在椅背上轻叹,“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得到那天。

    ” 录景尽量装得轻松,笑道:“官家是太思念圣人,思念到了极点,有些自暴自弃了。

    等到了围剿那日,圣人站在您面前,您终还是舍不得她的。

    圣人是这禁中最炫目的存在,可以把所有想得出的美好字眼加在她身上。

    官家不幸后宫,因此看到的不过是国与国之间的利益冲突。

    往前推几辈,宫中内命妇勾心斗角,足可以写成一部巨著。

    像圣人这样不忘初心的,一千个里面挑不出一个来。

    ” 他静静听他吹捧,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是啊,最美好的字眼,都是她的。

    可是慢慢有些变味了,不怨她,是他承受不住罢了。

     “知会赵严盯紧,别让人跑了。

    前方战事吃紧,我没有那个闲暇亲自出马,皇后拿住了就送进柔仪殿,把殿门锁起来,令她思过。

    ”他站起身道,语气冰冷。

    垂着两手踱到窗前,广袖宽大,扫过方砖地面,轨迹蜿蜒。

     他这个模样,恍惚又回到了以前,快乐被抽调走了,他还是原来的他。

    录景唯觉得心惊,现在只盼能够早些寻回圣人,经过这样一场震心的变故,以后不要再分开了。

    即便有误会,打磨了棱角,还可以继续走下去。

     第二天袜幼巷传来消息,说人混入了提刑司的押解队伍中,他听后也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录景见他果真不打算去了,料着是没想好如何面对吧!有时候越熟悉,越看重,越是隔山望海难以接近。

    他请了旨随御龙直出城,皇后毕竟和寻常人不一样,又有苗内人的事情在先,看见那些冷冰冰的班直,难免心生恐惧。

     临近年尾了,草木凋零,城外一片荒芜。

    他们接了口信在城西二十里处接应,那里有个客栈,供来往客商暂住,算好了时辰,他们应当会在那里落脚。

    御龙直早早就埋伏下了,录景趴在房顶静候,隆冬的深夜,真冷得钻心。

    隐约听见马蹄声飒踏而来,借着朦胧的月光一看,竟有二三十人之众。

     皇后在其中,诸班直不敢轻举妄动,惹恼了乌戎人来个玉石俱焚,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不过那二十余骑停在了远处,昏暗的夜色下只有一骑奔来,进了院子先四下打量,方跟酒保入店堂。

    从瓦片的间隙看下去,那人应该是个硬探,有很高的警惕性。

    店里客人不多,三五个过路商贩零散坐着,他看人不看脸,分外留意桌底的鞋袜,待确定无虞才问酒保可有空房。

    酒保说有,他付了定钱,视线忽然往上一挪。

    录景吃了一惊,忙偏身躲开,料他恐怕要上房顶查看,示意众人埋伏。

    果然他纵身跃上来,鹄立在屋脊放眼远望。

    月凉如水,昏沉的四野笼罩在一层薄雾里,唯有风声伴着鸹叫,从冻僵的耳畔刮擦过去。

    他静待片刻,不见有异,重新跃了下去。

     先行的人确定过,后面的大队人马才过来。

    录景眼神好,一下子就分辨出了皇后。

    皇后披着乌云豹的氅衣,大大的风帽盖住了头面,唯见晦暗下一弯玲珑的唇。

    她身边本应该有两个侍女的,不知为什么单见金姑子一人。

    正纳闷,后面传来打斗声,只听佛哥气急败坏地怒骂:“好个登徒子,你敢摸我?” 这个时候起了争斗引人注目,佛哥是把好手,尽全力攻击,那个乌戎人竟有些招架不住。

    她出拳如风,一勾一扫之间打脱了他的罩面,再待追击,却被一个身量颇高的人一把掣住了手肘。

    那人也没说话,轻巧利落地一抬,将她抬得倒退了五六步。

     皇后站在阶下回身看,“不要惹事。

    ”将她招回身边,相携进了店内。

     佛哥还是气哼哼的样子,扬声对酒博士道:“来一角子酒,送进房里去。

    ” 同行的人都看她们,那个高个子摆手示意照做,将风帽取下来,露出一张清冷寂寥的脸,正是崔竹筳。

     秾华脚下未停,请店里博士带她们回房,一进门便解下了鹤氅,急急问道:“如何?” 佛哥呲牙咧嘴挽起袖子,刚才被崔竹筳抓了一下,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凑到灯下看,手肘部位竟青紫了一大块。

    她将小臂递了过去,“咱们真小觑了他,崔先生深藏不露,功夫看来很了得。

    ”转头问金姑子,“你可看见刚才那人?” 金姑子点头说看见了,忡忡对秾华道:“春妈妈被带走那天,我们同那些御龙直交过手。

    虽然混战一气,但那些人的脸我还有些印象。

    刚才佛哥打脱了那人的面罩,要是没看错,正是其中之一。

    ” 秾华听了木木地坐了下来,虽然不敢相信,但事实的确如此。

    如果不花心思,可能永远不会发现真相。

    她疑心崔先生有变,便开始多方的试探。

    他说来接应的都是绥国人,可当她随意问起建安城中一些家喻户晓的事,竟有人答不上来。

    现在佛哥和金姑子又认出,他们之中有假冒御龙直带走春渥的人,这说明什么?崔竹筳和春渥的死看来是难脱干系了。

     她脑子里乱作一团,一时不知应该怎么应对,金姑子叫了声公主,“婢子现在担心,我们恐怕已经落入乌戎人手里了。

    崔先生说不定是乌戎的奸细,春妈妈也是他害死的。

    ” 她的心直往下沉,大睁着两眼,眼泪扑扑地落下来,“崔先生是教导我十年的恩师……” 她们知道她难过,可人心本就说不透。

    现在的世道,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真正肯为人披肝沥胆的哪里去找?其实也没什么,各为其主罢了。

    别说十年,潜伏一辈子的也不少见。

     佛哥卷了帕子来给她擦脸,低声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公主快出主意,我们接下去应该怎么办。

    ” 她定了定心神道:“不能再跟他走了,我们要想办法逃离,不过走之前我要替春妈妈报仇。

    你们去马厩备好马,等我事成之后同你们汇合。

    以两柱香为限,如果逾时我逃不出来,你们就一直往南去,不要管我。

    ” 金姑子骇然说不行,“我们一道出了城,就要一道回绥国。

    公主不能只身犯险,你可看见佛哥手臂上的淤青?只不过被崔竹筳轻轻抓一把,就成了那副模样,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我知道公主和春妈妈感情深,如果春妈妈还活着,定然也不愿意看见公主意气用事。

    你听婢子说,如今的局势,保住了自己最要紧。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将来……” “将来我到哪里去找他?”她含泪道,“若真能分道扬
上一页 章节目录 下一页
推荐内容